陈思意觉得莫名其妙,回头看他一眼,瞥见他的目光刚刚从本子上移开。
梁嘉珩嘴角那抹笑还没收起,人却假装无事发生,抬头坚定的看讲台。
陈思意回过头,低眉瞧见自己写的这玩意,神情顿了顿,了然。
她有点尴尬,也装作若无其事,翻一页欲盖弥彰。
内心却在狂暴:你个大傻子笑什么笑,笑不掉你大牙。
这么关注她做什么!!
赵柔还在讲台上熬鸡汤:“大家别小瞧英语啊,学好英语,走遍天下。昨天就在抖音上看到有个女生,就因为有英文基础,给外国一个年轻帅气又是富好几代的小伙子指路,两人用英语交谈甚欢,聊着聊着就促成一段佳话了。”
“噗——”
班上一阵哄笑。
有人问:“老师,我是男的,不需要小王子。”
“但你需要白富美。”有人接话。
又是一阵哄笑。
赵柔脸上有点绷不住,也笑了两声,又收敛起来,回话:“别想这些有的没的,我是想说好好学习路才宽。隔壁班跟你们选的科一样,人家也是尖子班,明天摸底考你们不要考出丢人的成绩来,别让人家把你们比下去。”
宋远航助他人风气,说着:“隔壁班有英语年级第一。”
“年级第一怎么啦,年级第一也不碍着你们学习,要想进步,首先就得对自己狠点。”赵柔不以为然,视线一扫,在人群中抓了个还在笑的同学,点名说,“季崇,说的就是你,上学期我教你,这学期我继续教你,我会盯着你直到你结束高中生活。”
季崇:“……”
瘆人啊。
大概是昨晚听多胡智的鸡汤,陈思意现在有点免疫,觉得鸡汤喝多好像没有益处,反而有压力。
两堂英语课结束,接着是一个眼保健操大课间。
教室内喇叭不停在播放步骤,机械的声音听得人愈发犯困。
因为抓得不严,没有多少学生是主动做的,大多数人低着头拿笔在看书刷题。
英语课被点名的季崇跟同学抱怨:“赵柔人跟名字真不匹配,她超级恐怖的,一个人教三个班,独独记住我,你要问我为什么?有一回我英语考了三分。”
“不是哥们,一支笔乱填ABC都不止三分呐。”李悠然震惊的接话。
“……”
陈思意偏头瞅了眼,她给这位三分哥投去一个敬佩的眼神,心说赵柔不盯你盯谁。
没有接话的心情。
她被一道数学题困扰太久,一早上蔫蔫的。
实在实收受不住,她抓着资料回头看孟俞。
发现她同桌在做眼保健操。
很认真。
陈思意决定找后桌这位学霸。
她刚转头,四个拿着书的同学从前排直直冲过来,“梁嘉珩同学,有空吗,帮我解道数学题。”
陈思意:“……”
有两个男的,看起来比较壮实,她想,自己要是插队应该会被揍。
陈思意把本子递给正在聊天的李悠然,笔尖点了一道上边的错题:“帮我看看这道题,你会做吗?”
“已知数列{αn}的前n项和——”李悠然接过看一眼,“全国卷Ⅲ,我看不懂。”
她思考一番,然后把资料递给后桌宋远航,催着:“别再吹你那没用的半桶水,有空多学习,过来给我邻桌讲讲数学题。”
“什么玩意儿。”宋远航接过资料,也把题目念一遍,他一头雾水:“我哪会啊,都没复习到这里。”
于是,陈思意看到他用资料拍了拍梁嘉珩的肩膀,强势发话:“你别装逼啦,先教教我前桌的邻桌做数学题。”
陈思意眨了眨眼睛,大概怎么也没想到,她的一本资料,在四周转一个圈后,会绕回她后桌那儿去。
梁嘉珩停下写字的手,抬头看宋远航,眼神微愣:“什么。”
冷冷清清的两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缓了几秒,他视线从宋远航身上移开,绕过李悠然,然后转回在她身上。
陈思意:“……”
沉默是金。
几个还在排队等着求解的同学,眼神也齐刷刷的围着这句话绕一圈。
宋远航前桌的邻桌——
目光过于集中,陈思意如坐针毡,她慢慢的把脑袋埋在桌面的书上,装死。
女生奋勇反抗:“我先来的,不许插队,要讲解的后面排着。”
“对啊对啊,宋远航,不许帮人插队!”
“梁嘉珩,你不许帮亲不帮理,不能偏袒你前桌噢。”
像是进了什么东西,微妙的感觉划过心口,一寸一寸的,在心上绽放,像是朵震耳欲聋的烟花,声势浩大。
少年时,总会因为一两个人的一个眼神,一句话而产生尴尬感。
莫名有点害羞,有点不知所措。
后来想想,她和梁嘉珩,好像是从这句话、从这道数学题开始。
梁嘉珩垂下眼睫,看一眼把脑袋埋在书桌上的陈思意,又把视线看向宋远航递给他的数学资料。
很快,他长臂往前一伸,用书轻轻戳了戳前面的“鸵鸟”。
陈思意好像有所感知,没抬头,伸出手抓回自己的书本。
然后一动不动。
--不能偏袒你的前桌噢。
为什么一句话,她生出一种暧昧感呢?
陈思意一向厚脸皮,就在这一刻红了脸。
耳边是梁嘉珩给人讲解数学题的声音,清澈悦耳,宛如山间溪水敲过石面,阵阵缭绕回音。
好像烫在她心里。
无关情爱。
梁嘉珩跟几个人讲完题,他刚想拿笔戳陈思意,上课铃声恰时响起,他又收住动作。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他有点走神,脑海里也在回响着刚才女生的话。
那年,十七八岁的我们。
我的前桌。
你的后桌。
距离近得只隔了一张桌椅。
忘了是谁说的,前后桌总会擦出点火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