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瘆人。
范修文全然没注意到这种微妙的变化,他屈肘向陈思意展示他那肱二头肌,洋洋得意着:“厉害吧,暑假一个月练出来的,你仔细看看,有没有觉得我最近变得很壮实,但又瘦了,上学期我体重有一百四的,我只用一个月就瘦到一百二,实在是不容易。”
他这脸上就跟自动跳着的弹幕一样,满当当的四个字:快夸夸我。
把她整无语住。
陈思意难为情。
有一瞬间她想摇着范修文的肩膀怒吼,你能别说了吗,你同桌很快就要杀人了!!
一瞬之后,她生硬的回两个字:“很好。”
“……”
感受到她情绪不高涨,范修文挠挠头,换了个话题:“你说你数学成绩不大好,我上学期就怒补数学,终于在期末考到一百三,你教我语文,我教你数学,我们一起进步吧。”
陈思意:“……”
他都这么厉害了,还需要她教吗。
再怒补一下,高考考七百五易如反掌。
范修文喋喋不休,最后又灵魂发问:“思意,你怎么不说话。”
陈思意忍无可忍,她一本正经的提醒着:“你收敛一点,一直跟我讲话,你同桌会不开心的。”
被点名的梁嘉珩愣了愣,身子往后一仰,背靠椅子,心情很好的笑着:“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挺开心的。”
要追就追吧,快点追上。
越快越好,别让她总是惦记他。
范修文摸不着头脑。
“对啊,跟我同桌有什么关系。”
陈思意:“……?”
就说,你俩癫了吧。
她认真的打量梁嘉珩,瞅见他悠然自得的转着笔,嘴角那一抹浅笑好似压不住。
再仔细一瞧,他眼神莫名有股坚定,又好像如鱼得水。
他这是什么奇葩情绪。
装出来的吧。
语文里说过,抒情是很重要的表达方法。
他一定是在营造自己大度的人设。
陈思意无语透顶,照着他本意给他颁发一个胜过诺贝尔奖项的头衔:“大度哥,你真了不起。”
在梁嘉珩懵逼时,她又冷冷的瞥一眼范修文:“不学习的时候就多跟你同桌学学隐忍克制吧,他快要牛出国际去了。”
“……?”
梁嘉珩觉得莫名其妙。
范修文脑袋也有个大大的问号,转过头和梁嘉珩大眼瞪小眼。
范修文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话还没出口,班上突然安静下来。
上学时,大概最恐怖的事就是热闹喧嚣的教室,突然寂寥无声。
觉得自己没有演戏天赋的,在这一刻都突变成演技派,个个闻着味儿低头就开始装。
陈思意扭头朝窗外瞄一眼,乌漆麻黑的走廊里有个影子走过,慢慢的挪到教室门口站着。
这人应该是他们班的班主任胡智,一个传闻中很厉害的数学男老师。
开学前,陈思意有听过他的大名,上一届高三理科尖子班的班主任。
据说那一个班在他的带领下,高考出分后,学霸稳步飞,学渣逆袭跑,还有几匹黑马一飞冲天。
就是听说人严格了点。
瞧瞧,那一张像刀工磨过的凌厉瘦脸,不言苟笑的时候真没一点看起来是平易近人的。
他双手背在身后,光是站在门口,那双犀利的眼睛扫过来,仿佛没有人能跟他对视几秒。
怂咯。
班上安静下来,陈思意全心投入做题。
胡智走进班级,抬头瞅了眼空调说:“下节课把空调关掉,开一下窗通通风。”
说完后,他把文件放在讲台上,在里头抽出一张纸,扫一眼全班:“开学第一天,新班级,点名熟悉一下,念到名字的应一声。”
这个流程挺让人熟悉的,因为每一年开学都这样。
点完名后,就是竞选班干部,再然后就是班长学委带头去领教材,正式进入备战状态。
陈思意觉得挺无聊的。
她没竞选任何职位,一晚上就看他们竞选时谁画的饼大。
最后一节晚自修,所有的流程走完,胡智开始进入正题。
他从盒上抽一根全新的粉笔,转身背着大家在黑板上洋洋洒洒的写下自己的名字。
“我是你们班的新班主任,胡智。我上一年也是带高三的,所以我这也算重操旧业。你们上学期的期末成绩我都有保留着,并且认真分析过,所以对你们的情况也有基本的了解。”
“踏入这间教室,也许有些同学因为一直以来的好成绩自信满满,这是好事,希望大家保持心态,但也请你们别忘了要戒骄戒傲,沉稳踏实。自然而然,有些同学因为成绩平平,没有达到自己心中理想而忧愁万分。”
“我想说,过去考得怎么样不重要,新的学期意味着新的开始,距离高考还有三百零七天,在这三百天里,所有人都有无限的潜力,我们仍然可以在结果到来之前,去和世界对抗。困住自己前进的,是你们自己在心里铸成的高墙。路在脚下,你们的机会还有很多。”
“你们要把自己当成弹簧,使出足够恰当的力砸中自己的目标,但也切记别用力过猛,让自己失去韧性。我不仅是你们的班主任,也是你们的伙伴,这一年我会一直在这里,有任何问题,不管是学习上,还是心理上的,都可以来找我,希望我们一起共勉,一起成长。”
胡智把话说完,班上响起一阵整齐的掌声。
陈思意被吓一跳,懵懵的抬起头。
大概是出于尊重胡智浪费口水说那么多的毒鸡汤,她也鼓了两下掌。
胡智摆摆手示意停下来:“后天开学摸底考,留着点鼓掌的时间去备考吧,虽然要紧张,但也不能过于紧张,摸底考排名不公布,大家尽力考,主要是让各科老师了解一下你们,好调整授课方式,所以禁止互相抄。”
话说完,底下一阵哀嚎声。
孟俞歪头凑过来,注意力全在胡智任课上:“你说他怎么是教数学的,我数学一般,听说他很严格,我怕他把我请进办公室。”
“你这怕什么,我这种才应该怕,我有预感,考完他一定叫我。”陈思意耷拉着脑袋,仿佛看透生死,有点蔫蔫的,“数学,该死。”
她的声音不是很大,但足以让梁嘉珩听清楚,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她。
陈思意好似拿着根笔在泄愤的划着草稿纸,手肘一来一回,连带着马尾在他眼前晃了几下。
看了一会儿,梁嘉珩垂下眼帘,在桌面上翻出语文答案,然后拿起红笔。
他视线在两本资料上来回瞅几眼,最后心如止水的在选择题上打了几个大大的叉。
他想:
——语文,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