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压正常,呼吸正常……”
疼。
“生命体征稳定,脏器功能指标稳定……”
好疼。
楚惊蝶在一阵寒意中醒来,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头顶的无影灯。我在手术室里吗?她呆呆地看着跟前的医生,还些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难道我……死了?
死人还会觉得冷吗?
她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这才明白自己是这场手术的旁观者。浓郁的消毒水和血腥味粘成一股腐烂的酸臭霸凌着鼻腔,她皱着眉毛刚想离开,不想被一旁的心电监护仪吸引了目光。
滴、滴。好像有皮肤被划破的声音?滴、滴。头怎么越来越痛了,身体好沉……滴、滴。
滴——
“你怎么在这里?!”
一声厉喝将楚惊蝶拽回了神,她无措地看着走过来的医生,像是在注视一场永远醒不过来的噩梦。我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神情那样愤怒、语言那样凌厉。她不安地后退着,眼见着那泛起森冷红光的手术刀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不要!”她惊喘一声,话音刚落便剧烈咳嗽起来:“我呃……咳!咳!这是、这是哪儿?”
“你醒了。”
楚惊蝶顿了顿,忽然发现自己正趴在顾明莱的背上。随着记忆一同回笼的还有复苏的疼痛,她倒抽了口凉气,心道这样还不如被捅死在梦里。
“直升飞机还有一会儿就到了。”顾明莱艰难地往开阔的地方行进着:“我简单给你处理了一下伤口,还好吗?”
望着被衣摆缠成了粽子的手臂,女孩默了默、竟然多遗憾似的:“看来这下死不了了呢。”
“……你是不是嫌命长?”
“讨厌,明明是殉情啦。”
殉你个爷爷的腿。顾明莱快要被气笑了,她在这儿心惊胆战大半天,结果这家伙还怕死得不够快?
“开个玩笑啦,别生气嘛。”察觉到对方的不悦,楚惊蝶无奈地戳了戳她的耳朵:“原谅我吧,嗯?我——唔!”
什么啊。
“搞不好真的会死在这里呢……”她嘟囔着,呼吸虚弱得下一刻就要断了似的:“莱莱,你说像我们这样的人能长命百岁吗?”
这样可怜的、不幸的、孤立无援的人,活下去的唯一办法是让生命屠戮自己,最后却落得个求死不能的结局——
“再不闭上嘴巴的话,这个问题就只有上帝能回答你了。”
“……”
上帝,呵。见鬼的上帝。任务员嗤笑一声,呼吸间又扯起密密麻麻的疼、她便连动也不动了。她一动不动地埋在被血液浇灌的大吉岭花香里,连最后一声呢喃都模糊成叹息。
“莱莱,你骨头硌得我好痛哦。”
“忍着。”
“忍不了了,我现在哪哪儿都疼……”
“那怎么没疼死你?”
“为什么我一定会比你先死?”
“因为你蠢。”
还不是一般的蠢。顾明莱面无表情,她说楚惊蝶你就是这天底下最蠢的蠢蛋,早晚哪天被自己给蠢死——然后被人抱着脖子啃了一口,狼崽子似的,锋利牙齿厮磨着颈侧的细软皮肉。
“嘶……你信不信我把你从这儿扔下去?”
不信。女孩气汹汹地松了口,埋在人肩膀上委屈地哼:“顾明莱,你不许说我蠢。”
“为什么会在意这种问题?”
“因为我一定会比你活得久。”
那你也是这天底下最蠢的一把老骨头。顾明莱无奈地摇了摇头,听着身后越来越缓的呼吸,恍惚间又想起她念过无数次的长命百岁——
啧,说不定是两个短命鬼。
……
我不该放她离开的,望着头顶的白炽灯,楚清歌阴郁地想。厌恨我也好憎恶我也罢,要是早知道她会这么弃自身于不顾、要是早知道她宁肯撇下一切去救那个人,要是早知道她用情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