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丹受创,于修士而言,这与在心脏上剖出个窟窿有何区别?
“左右还是留了条命……”高俞比衡华预想中要平静许多,“那只妖兽,是你杀的?”
“是。”衡华应道。
“多谢。”高俞撑起身子,用尽力气虚虚抱拳,“卓屹宗高俞。”
“暮霄宗……”衡华愣了愣,竟是在思考自己的名字,接着开口,“衡华。”
衡华话不多,甚至是若不主动问他,他都不会说句话。
高俞问了许久,这才弄明白。
妖兽发狂应是与魔族暴动有关,虽然那时魔族绝大多数已被击退回蓝苍山的魔族封印之中。
但是邢兰关妖境竟然出现了被撕裂的与魔界相通的裂痕。
大量魔气喷涌而出,致使妖兽入魔发狂。
好在现在已经大体控制住。
后来二人说起话来,衡华才知道高俞为何这般冷静,卓屹宗上下竟只剩下了他自己。
不过好在高俞的师兄沈思源最后被人从一具妖兽的尸身下挖了回来。
当时沈思源的情况并不比高俞强什么,身上甚至有多处伤口见了骨。
只是金丹无碍,好好修养并不会影响今后的修炼。
可惜的是,卓屹宗虽不是什么大宗,但最后只留下了两人,这样的结果到如今想起都还是令人唏嘘不已。
应是因为是衡华将他抱出废墟,那时的宋凌远像是溺水的幼兽,紧抓着衡华这根浮木不敢松手。
其实宋凌远不是个会撒娇卖乖的孩子,他最多也只是沉着脑袋跟在别人身后帮忙。
话一句不多说,事一件不乱干。
十岁左右的小孩能这般懂事,瞧着实是让人心疼。
“衡华仙尊,今日辛苦了,您洗手。”宋凌远端着木盆子,晃晃悠悠地来到衡华身边。
而衡华却愣在原地,最后只干干巴巴地应一声,“不辛苦。”
到现在高俞想起来都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么个谪仙般的人,在个孩子面前不知该说什么的模样实在有趣。
清绞妖兽,设下禁制,前前后后地忙了几个月,这期间高俞和沈思源的身体渐好,衡华才与宋凌远虽还是没什么话,但也逐渐熟络了起来。
那时高俞没少与沈思源做赌,赌衡华多久会收下宋凌远做弟子。
而且不止他们两个,就连暮霄其他人也这么认为。
可谁知,衡华他,没有收宋凌远,还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因着衡华突然离开,本决定封泪的宋凌远小朋友,哭了很多天。
最后高俞去问了尚未离开的丹维。
丹维愣了愣,最后却只摇摇头,将眼睛肿成桃子的宋凌远拉到身前,轻声道,“衡华他冷僻少语,不喜与人亲近,就是他与我们也不曾有多说些什么,他这么做许是有他的原因。”
如今已然过了十二年,高俞本以为宋凌远会忘了这事,但现在看来,他心里应该还有个疙瘩。
他这弟子他再了解不过,若是怨恨衡华那绝是不可能的,如果真怨恨,那怎会为衡华再备上一盘他爱喜欢的点心。
高俞望着坐与末席的宋凌远,虽然他这么多年从未说过一次,但是他应是想跟衡华走的。
不过不久前听说衡华那位大弟子竟一人绞杀一只小境妖王。
他本觉不真,比较那种级别的妖兽两人合力对付都不是件易事,但细想起来,衡华的弟子又怎会差。
再加上听说那位大弟子的天赋灵根世所罕见,衡华会收下也可以理解。
其实原以为衡华性子冷僻不喜人多,是不会收弟子,但瞧着衡华与他家弟子相处的似乎很不错。
司安摸着下巴,望了眼宋凌远,又转会眼瞧衡华。
若宋凌远是衡华救回来的,那两人为什么一路上都没有好好说过一句话。
南流景见司安一反常态的安静,不由调侃,“你不是前两天老问师尊去哪了吗?师尊这不就在眼前,怎么哑巴了。”
他是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落下衡华耳中。
“嗯?”衡华突然出声,望向二人。
!司安心脏猛的一颤。
谁知抬眼却和衡华的目光撞个正着,司安慌张地别开目光。
“那什么,没什么。”慌乱之下,司安竟将茶杯打翻。
正要伸手去扶,却与衡华的手撞在一起,两人手指相碰。
衡华的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这样的手掌心与指节上却是一层厚茧,老茧摩挲在司安手背上有些痒。
司安慌忙抽手,水杯却猛的被甩飞。
不偏不倚,甩在了衡华身上。
连带着那盘蜜枣酥也被浇了。
茶水顺着衡华的下颌低落,月白的衣衫被也被染上一片淡黄茶渍。
“师尊!没事吧!”南流景吓了一跳,慌忙起身。
司安停在半空的手僵住,不知该做何动作,“师尊,我……”
“无事。”
好在茶水不烫,衡华面色如旧,将茶杯捡起,放好。
起身,向高俞与丹维拱手道,“恕衡华失陪。”
待司安回神时,衡华已离开了。
司安只觉此时的手背滚烫。
他不想这样的,他想问问衡华这几天去干什么,他想告诉衡华,“师尊,你看,我没事了。”
司安心下一沉。
好像有什么东西自从上次中咒之后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