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烟进去,帐内一片狼藉,闻浔因双目赤红,手扶着额头无力地坐在椅子上,满身颓唐。
蓝烟早就听说了事,见他这幅样子,犹豫道:“主上,没有告诉陈公子事实吗,告诉他你没有揭发他们。”最开始,闻浔因本来是要揭发的,都已经让她去传信通知皇帝,可没想到也是那夜,他突然出来告诉她速速拦下传信,这件事按下,谁都不许提。
闻浔因真的没有传信,这次他说的是真话。
“我说了,他不信。”闻浔因低声说道,突然他猛地抬眸,眼神锐利,“云州的据点就是被人掀了,事实摆在眼前,他怎么会不信。”
“怎么会!”蓝烟失声,她明明已经将人拦下了。
闻浔因站起来一步步逼近:“是啊,怎么会,蓝烟这件事你不需要给我一个解释吗?”
他在怀疑她。
刹那间,蓝烟心头一跳,立刻跪下,声音颤抖,直冒冷汗:“绝对不是属下做的,属下确实已经将人拦下,属下对主上忠心耿耿,万不敢做出这样的事请。”
“你不敢就好,别学白羚,自找死路。”他神情莫名,看起来还像是没有接触对蓝烟的怀疑。
“都出去吧,出去吧。”闻浔因挥挥手,他脑中似有一根琴弦,在不停嗡鸣,每响一次头就痛一次。
待人走净,他颇为依恋地躺在床上,睡在陈从玉常睡的那一侧,床褥上还有陈从玉身上的香味,恍惚间他甚至能感受到陈从玉的体温残留。
他们闹出的动静不小,没过多久,全军营都知道闻大人和陈公子吵架,两人现在已经分开。
“怎么会这样。”霍栖洲想不明白,坦白来说他是存了让闻浔因不好过的心思,但到底怎样严重的事情,竟然他们一夕决裂。
“那师父呢?”
郭桌子道:“走了。”
走了,霍栖洲却什么都不知道,时至今日此刻,他才忽然明了,自己插不进去,他和陈从玉之间关系更是浅薄,浅薄到走也不会跟他说一声。他们二人之间如何恨海情天,外人都无法干涉。
他是失魂落魄地趴在床上出神,稚嫩的脸第一次出现了一种深刻酸涩的悲伤,这个年轻人第一次体会到情伤是什么东西。
郭桌子看他样子不忍,提醒他:“过几日,霍副总兵要派人协助闻大人回京,小将军这几天就好好歇息吧,别在霍大人面前转悠,免得他又想起你罚你。”回京的日子又往后延了几日,闻浔因自言状态不好,需多留几日休养,只有他们知道内情的才清楚其中缘故。
“嗯。”有人闷闷地应了一声。
待到闻浔因支起精神押人回京的时候,陈从玉已经和人快马到了幽州边缘,等再过了宜州便可直达京城。
而孟自容越狱被慕容赫救走的事陈从玉就是在这里听说的。
霍家内部有奸细,在提人出来往关外押送的时候,慕容赫率了大批军队赶来,将孟自容救下,战况激烈焦灼,慕容赫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带着人匆匆离去。
孟自容叛国之罪彻底坐实,听说他还有一个弟弟在京城,不知会如何处置。
但这不是陈从玉最担心,一行人在一家酒肆吃饭,店内外做的都是他们一批人,偶有人路过看见他们杀神般的气质也都远远躲开。
青枝看着陈从玉的脸色,继续道:“听说闻大人受了伤,伤的还不轻,又因为孟自容跑了,皇帝让他先在那里留一段时间再说。”
“嗯。”
青枝犹豫着看他认真用饭,搅了搅手指问:“您还好吗?”
陈从玉不以为意:“我很好啊,能有什么不好。”他转头冲着旁边战战兢兢的店家说:“您这手艺不错啊,以后能赚大钱。”
店家忙不迭地点头:“哎哎。”
付过了钱,起身就走。
青枝又问:“咱们此次去京,会有我们容身之处吗?”
陈从玉道:“他们不仅会收容我们还会极其‘看重’赏赐我们,现在求人的是他们,放宽心。”
他语焉不详地说完这些,单手拉绳,飞身上马,衣袂翻飞分外潇洒。
店家看着这一群身份明显不一般的人,井然有序沉默地离开,去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