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壮汉冷笑一声,指着自己的脸:“哼,我怎么知道?老子这只眼就是那帮蓑衣客弄瞎的,你问我怎么知道?这就是证据!”
他脸上没带眼罩,黑漆漆一个空洞就在眼窝里镶着,甚是骇人!
他从前在一个官宦人家做武仆,主家贪污受贿的消息饭前刚漏出去,饭后蓑衣客就来了,在争斗中,他被摘了一颗眼球,断了一只脚一只手,侥幸捡回一条命。
现在想来真是命大,他暗自庆幸,还好那次来的不是……那个。
半晌酒楼老板姗姗来迟,招呼着说书的继续,给每桌又上了壶酒,劝起架来。
陈从玉旁边桌有几个少男少女,打扮富贵,看起来是初入江湖,什么也不懂。
他们凑过来小声问道:“几位哥哥姐姐,这‘蓑衣客’是什么,皇帝的暗卫吗,听名字感觉不太像。”
这话更多是朝陈文两人问的,但他们谁也没说话,倒是那个叫流叶的女人回答了他们的问题:“他们确实是皇帝的暗卫,据说豢养这类暗卫已经很久了,似乎大雍朝建立的时候就有了。
‘蓑衣客’也不是这个组织的名称,这不过是民间的叫法,具体是怎么叫的我也不清楚,据说是没有名字。”
叫他们蓑衣客也很简单,他们总是夜间行事,身穿蓑衣斗笠,像是客人一样在晚上拜访一家又一家。
带着寒露进去,片刻后,又带着血腥气出来。
停留的那样短暂,之后留下一地鲜血,神秘残酷。
蓑衣月下行,客叩乌台扃。
萧恭在位时的早些年,手下官员无不战战兢兢,京城人人自危。
这个老皇帝手段狠厉,把这支神秘之师用到了极致,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大雍都被他牢牢握在手里。
哇!那群少年齐声惊叹,果然还是小孩,听到这些东西也不觉得害怕,满脑子都是这么厉害。
“那为什么不起个名字啊,就任民间叫蓑衣客,多不威风。”
“对啊,起码得叫个龙威军,虎威营什么的吧。”
这次倒是文寻开口说话了,他轻笑一声,拿起茶杯抿了一口,他声音不大,但陈从玉听得清晰:“暗卫要什么名字,他们就是主人的手、耳、牙,难道你还会给你自己的手脚特意起名字吗?”
那边人齐声哦了一声,心里说不上来的奇怪,少年心性,只觉得有些无情又缩回去讨论。
文寻凑到陈从玉身边,想了一会儿说道:“其实我小时候见过他们一次……从玉你不好奇吗?”
他故意停顿一会,引陈从玉发问,但他似乎没有听到似的,自顾自仰着头听说书。
“别扣你的手了。”一只手覆到文寻手背上,有些凉,很强硬地拉开他交叠的手、。
他低头一看,才发觉自己不知道何时按压起那根受伤的手指。手帕上洇出血,红艳艳的刺进陈从玉的眼睛里。
陈从玉叹口气、语气缓和下来,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你说吧。”
“那时候,我才十一岁被送到叔父家生活,好像是……那天晚上学堂下学晚了我回去的时候正巧碰上他们。”
他们穿着黑甲,黑压压的,像一团黑云从远处席卷而来,骑着高马速度很快。从他身边经过时掠起一阵铁锈味的风。
冷得人肺里发寒。
没人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终身敷面。
陈从玉语调平淡:“是吗,那你当时不害怕吗?”
文寻摇摇头,眼底泛起波澜,似乎透过什么看到很久很久之前的人事物。
“我不害怕,我还要感谢他…们呢。”
“哥哥,你快看,这是哪个门派,武器好生花哨。”南宫瑜指着台上正比赛的两拨人。
一边身着粉衣,层层叠叠衣衫翻飞如同一朵盛开的海棠,门下弟子男男女女都穿着一致,手里的是分量不轻的长绸,舞起来飘飘似仙。
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嘿嘿一笑:“小兄弟初入江湖吧,这是江湖新起之秀,花月派。这种长轴使得好的,就让人眼花缭乱躲闪不及,使得不好的,就跟……诺,台上一样,自个儿把自个儿缠住了。”
南宫瑜南宫瑕抬眼看去,果真如此,他们衣服繁复,动作间就极其冗余拖沓。
长绸尾部坠了铜球,很重,那人气力不足,甩了没两下就没力气了。最后绕来绕去,把自己包成个粽子摔在台上。
那男人嘿嘿一笑:“不过这种武器杀伤力就是小,花月派选它作为应战武器,不过是吸引人眼球罢了。
你们瞧瞧,这下面多少年轻人还再心向往之。”
华丽飘渺的武器招式,尽管最后输了,但还是吸引了一众少男少女惊叹。
瘦小男人说的声音不大,但还是被旁边一个女子听到,看衣服也是这花月派的。
“你说什么呢?自己见识短浅,还在这里大放厥词。老娘这就让你瞧瞧什么叫做花月绸。”
话闭,一段粉色绸缎裹挟着惊人的力道袭来,直冲向男人的头。
旁边人见有人动手,纷纷避让,退出空地供两人比试。
那瘦脸男人也不是好惹的,他瘦骨如柴,双手筋骨极其凸显,五指弯曲似鹰钩。
他朝后一闪,躲过那一击,接着以迅雷不及掩目之势,从腰间抓出一对鹰爪刀,握在手里,尖利的刀尖从指缝钻出,闪着瘆人的寒光。
两个人瞬间缠打在一起。
南宫两人站在一边啧啧称奇,这外头的人真是说打就打,豪迈不羁。
本以为那瘦脸男人拦腰截断绸子就可结束,可他却突然束手束脚起来,慢慢的从进攻改为避让。
不该啊,那红蛇一般的长绸在空中不断舞动,粉红中还闪着一点银光,那是什么?南宫瑜不由自主的凑近了看。
不料,下一秒瘦弱男人躲开的一击径直朝他袭来。
他终于看清,埋在粉色柔软之下的冰冷杀意。
那被红绸裹着的是一柄小尖刀,尾部连接着银链子通向女人手里。
南宫瑕见此瞳孔紧缩,伸手把弟弟撤回来。
“你不要命了!”
南公瑜委屈地想反驳,但见哥哥颤抖不止的手,他心里一颤,可怜巴巴地看着哥哥求饶。
那女子见差点伤了他,极速收回,接着像是踢毽子一样,脚尖朝刀柄轻轻一踹,动作娇俏又优雅。
红蛇再次露出毒牙,咬向男人的脖子。
“够了,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