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昊刚在这里给姜荷解释了半天,确实有些口干舌燥,正想应下来,刚才一言不发的程时北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腕。
他礼貌道别,“不用了,谢谢阿姨,我们先走了。”
几人下楼时,迎面碰到走上来的关闪闪。许昊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觉得她有些熟悉,但也没往心里去。
许昊追上前面的程时北。
“不是大哥,刚才道歉的时候你一言不发,我可是从头到尾解释了半天,我都口干舌燥了,进去喝口水怎么了?”
况且今晚上太过于放肆,吃了太多重油重盐的东西,许昊正渴得慌。
程时北脚步顿住,转身看他,“怎么,酒是我准备的?”
听到程时北兴师问罪的语调,许昊自知理亏,“不是。”
“那我道什么歉?自己拿了酒来让姜以棠喝了,还让林谱衔替你揽下,许昊你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
许昊不敢再多说,只又嘀咕了一句抱怨。“那喝口水的事情,又不耽误事,怎么就不能喝了?”
程时北没理他,自顾自上了车。
回去的路上,程时北也在思考自己阻止许昊进姜以棠家的原因。
如果姜以棠还清醒着,应该不会想让他们进她家。
她会不会觉得尴尬和难堪?
程时北不想让她醒来后产生这样的想法。
姜以棠在床上躺了两个小时,凌晨一点才清醒过来。
坐起身来发现自己下半身穿着睡裤,上半身穿着打底衫,打底衫后面的扣子还硌着肉难受,她就想叹气。
半睡半醒的时候她就听到有人在说她喝醉了,原来真的是喝醉了吗?
床头放了一碗蜂蜜水,是母亲姜荷泡给她醒酒的,但当时她没喝,现在已经凉了。
出去加点热水吧。
姜以棠轻手轻脚地端着蜂蜜水出房间,却发现客厅灯还亮着,关闪闪正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玩手机。
见她出来,关闪闪懒懒掀了掀眼皮,又收回视线在手机山,没理她。
这是两人相处时的常态,姜以棠也没在意,径直去厨房拿保温壶加了些热水进去。
而她正要回房间,关闪闪却突然开口叫住了她。
“那些,是你同学?”语气里带着轻蔑和不屑。
姜以棠不懂关闪闪为什么这样问,却还是点了点头。
关闪闪把手机扔到一边。
“看不出来啊,姜以棠,平时安静本分的,没想到还挺有本事,让这样几个同学围着你转,平时没少花心思吧?”
姜以棠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听到关闪闪的话她有点不开心,但她不会吵架。
料想到姜以棠说不出什么反驳自己的话,关闪闪嘴边挂着一抹胜利者一样的嘲讽的笑。
“离人家远点,别像个哈巴狗一样贴上去,你还真以为自己能跟他们玩到一起?你不过就是这些有钱人家少爷的乐子而已。”
“认清自己的位置。”
关闪闪还想说什么,一直像哑巴一样的姜以棠忽然开口打断了她。
“姐姐,你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我先回去了。”
姜以棠似乎用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这番话,但她说得字字认真,脸上里也是不可动摇的神情。
被打断的关闪闪这时候倒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姜以棠。
她不喜欢姜以棠,之前跟她说话时忍不住明嘲暗讽,偏偏姜以棠很能忍,就算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了,都硬是不敢回击她一句。
在她眼里,姜以棠就是一个可以反复拿捏的软柿子。
怎么今天柿子突然不好捏了?
姜以棠也不看关闪闪的神色,径直走近房间关上门。
关闪闪脸上带着怪异的表情。
下一秒姜以棠又突然把门打开,她看着关闪闪,有些害怕,却咬了咬牙。
“还有,他们是我的朋友,请你不要诋毁他们。”
关闪闪皱眉看着姜以棠的房门。
她怎么突然敢这样跟她说话了?
酒还没醒?
姜以棠关上房门,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她是喝醉了,但她还记得之后发生了什么。
程时北那时候问她——“我们不算朋友吗?”
她是怎么回答的?
哦,她说或许算吧。
程时北又问,那为什么在学校里,她装作跟他不认识。
姜以棠那时候想了想,说没有。
但程时北很肯定地说,有。
有吗?
她又想了想。
其实好像真的有。
就像阴暗角落里的苔藓,一方面很喜欢太阳。
一方面又害怕靠近太阳。
程时北问她为什么躲着他,她说因为她觉得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程时北说,“那怎样才算是一个世界?”
姜以棠想,其实他们不可能在一个世界。
但她不想这样回答,仿佛这样的回答就真的会再一次把眼前这个朋友给推开。
那一瞬间,她不想在程时北面前展示自己的自卑。
她撒谎说,教室的位置太远,平常跟他接触不到。
离得这么远的两个位置,她要怎么给他打招呼?
程时北说,好。
但他还说,希望下一次他能够不是姜以棠“或许是”的朋友,而是,他就是她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