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州醉香楼,靳刺史一一与诸位同僚见礼,笑道:“此次宁州收留难民之事,多亏诸位同僚相助。你我相伴共同处事许久,不必如此多礼。”
他的目光越过桌上插瓶的红梅,落在不远处的裴贺身上。
“载之,你这是作何?让我将诸位宴请在此,粮食之事,你可有眉目了?”靳刺史解去笑容,转了一副焦急的面容,他转着圈,“这几日我日日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都瘦了一大圈,你可给我个准信。不然不说你,连我都保不住现在这个位置。”
“难民,是你要留的,粮食,也是你往京城求的......”他叹了口气,不知怎的就走到虞泠身边,缓缓作了一揖,“这位娘子好啊,今日也是来赴宴的?”
“靳刺史不必担心,”裴贺打断他的话,往前迈了一步,将虞泠挡得严严实实,“今日来便是让诸位洗去浑身疲劳,好好宴饮轻松一番。”
靳刺史拍拍他的肩膀,一路揽着他往雅间走去,蹙眉道:“那我不是想给你省钱嘛,你不知道那些大老粗,一个个能吃得很。你一个小小司马,兜里怕是比脸还干净吧。”
他眨眨眼:“本官跟这里的掌柜的相识,便挂在本官的账上——”
靳刺史顿了一下,笑眯眯地给虞泠让路,转移了话题:“这位我上次也见过,你日日把她带在身边,该不会是你的娘子吧?”
“不是——”裴贺下意识就要回答,不想看到靳刺史当即面露喜色,便飞快补充,“还不是。”
靳刺史听出他话里的深意,不快道:“瞧你那副样子,本官不过看你们甚是相配,便想着问问何时能喝上喜酒而已。”
裴贺抿唇,露出腮边笑涡,“靳刺史腿伸得可正远,都想着下官的喜酒了?”
“郎有情妾有意,何不快点将她牢牢绑在身边?”靳刺史眯起眼睛,小声道提醒,“不过本官提醒你一句,漂亮的女人,都很危险。”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危险,刺史您不也认了?”裴贺笑道。
靳刺史知晓裴贺是在戏谑自己那些风流韵事,赶忙摆摆手,入了筵席。
“靳刺史呢?”虞泠好奇问道,她不过离开了一会,靳刺史就走了。难不成是裴贺知道靳刺史对自己虎视眈眈于是特地将他赶走了。
她发髻上簪了一支梅花状的绒花簪子,面上笑意盈盈,背着手慢步在裴贺面前。
两人一齐转过目光,从栏杆上往下看向人声鼎沸的大堂,虞泠微勾起唇角:“裴司马神机妙用,心有玲珑,连靳刺史都为此折腰,早早离去不肯多言。”
裴贺眉心微皱,嘴唇却是笑着的,那笑容很淡,一瞬而过,却牢牢抓住了人的眼睛。
虞泠叹:“想必是靳刺史赞我貌美,被某人以下犯上所赶走的罢......”
裴贺这厢还未说话,她已经有八句在等着。
“他想将你纳入府中,我不同意便打断我的双腿,剜去我的双眼,然后扔到乱葬岗自生自灭。”裴贺步步靠近她。
虞泠:“然后你同意了?”
裴贺摇摇头:“我说,他若要纳你,那便把我裴载之一起纳了。”
虞泠蹙眉:“那他真是好大一颗色胆,连裴司马都敢染指。”
“实则不然,”裴贺凑近她,小声道,“我告诉靳刺史,你在太仆寺习得马驹的夺命连环踢,一脚就能踹掉他半条老命。他如有痛感,讪讪离去。”
虞泠扑哧一下,两人将笑话说得淋漓尽致,眼看着一炷香就要燃尽,在香灰落下时转身离开。
临别是,她轻轻一蹭裴贺的肩膀,道:“其实我真的会。”
“什么?”裴贺诧异。
虞泠:“夺命连环踢。”
......
“郎君,一切都安排好了。”
席间,侍剑在裴贺身边耳语道,他一身便装,还配着双刀在身。
裴贺轻点头,余光注意到宴席上正气氛盎然的宾客,便压低声音提醒道:“千万注意,不要让这些大人受了半点伤害。”
侍剑道:“郎君放心,一切都在我们的计划当中,您也要当心。”
裴贺眉心一凝:“这是我们找到证据的最后一次机会,天时地利人和,千万不要辜负。以铃响为号,事成后——再论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