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秦王殿下,信守诺言。”她额角覆了一层汗珠,现下更像是冷汗,虚虚地淌下来。
言罢虞泠松了口气,那根一直紧绷的弦却倏地断开,她直直摔倒在地,唇角血渍未干又添新痕。
李谲下意识扶住她,忙唤:“黄维景,找府医!”
虞泠迷迷糊糊睁开眼,月白色的纱帘在眼前翻飞,她猛地一咳嗽,肺腑如同撕裂一般。
“娘子,娘子,你没事吧?”折羽吓了一大跳,忙取热水来。
虞泠对她有几分眼熟,也不顾忌什么,便把水喝下。
待平复了以后,她出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折羽道:“是午时了,娘子可要进膳?”
午时了,虞泠掀开被褥起身,她还没恢复好,走路有些不稳,差点摔在地上。
“娘子!”折羽急急忙忙去搀扶她,“您这还病着呢,就别下地走动了。”
虞泠拂开她的手,哑着嗓子道:“不可能,我从未生过病。”
走了半步,她滞在原地,良久出声道:“李谲把我困在这里了,对吧?”
“怎么会了?”折羽柔声道,“娘子想出去自然可以出去,殿下进宫了,估计要晚上才回来,这段时间,婢子配着娘子逛逛?”
“不必了。”虞泠寻了个地方坐下,才意识到折羽方才的话,好奇道,“他进宫做什么?”
折羽清理着桌面,解释道:“今日宫中为太子选太子妃,殿下进宫许也是要选王妃。”
言罢她担心虞泠难过,又补充一句:“我们殿下虽然在外名声不好,可是也不是随意之人,娘子你......”
“他什么样由不到我来关心。”虞泠手扶在桌面上,面色沉郁,不知道李谲有没有实现他的承诺救下裴贺。
阳泉侯也许他们都撬不动,但对于秦王来说,这是他最好的机会。
只要他不蠢,就不会放过借此事来扳倒东宫。
间虞泠面色阴沉,折羽心中不安,关心道:“娘子,你没事吧?”
虞泠回过神,笑笑:“没事,你去备饭吧。”
她的心像时时刻刻紧绷的一根琴弦,毫厘之间,就要绷断。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虞泠抚着自己的额头,昨日裴贺的话,是在拒绝她吗?
她想控制自己不再乱想,便走去桌案旁,开始磨墨写字,不想片刻后手下竟然呈现一副云州堪舆图的轮廓。
阿姐,对不起。
阿娘,对不起,那是你鲜血洒就的地方,女儿行不孝不义之事,百年之后,你如何责骂我都没关系。
可是阿娘怎会舍得骂她,她只会在得知她这些年的经历后,捂着心口落泪。
李谲放任她自由出行,便是笃定她心中明白,不帮他拿到云州,自己永远不可能真正逃出掌控。
不过是地势,布兵排阵,她虞泠还是略通一些。
......
“娘子,行么?”女婢将香炉中的香燃起,抬眸去看案前的梁低眉。
梁低眉翻开书页,点点头。
木桃托腮站在她身边,叹息道:“娘子可听闻长安最近那件事?”
“什么事?”梁低眉不爱探听八卦,只敷衍一声。
木桃道:“那位担任大理寺少卿的年轻后生被关进了南衙,说他杀了人。”
“什么?”梁低眉愣了一下,她停下看书的动作,抬起眼眸,她记得裴贺,与自己的父亲有些交情,怎么会落到此地步,“我记得他到长安为官不过半年,解决了大理寺不少沉积的案件,声明颇佳啊。”
“可不是嘛,”木桃嘟囔着,“这裴郎君相貌品性德行都是上佳,夫人还曾经想把他女娘子相配,当真是可惜。现如今被贬去,做了个什么宁州的司马。”
她可惜道。
梁低眉垂眸,手里拨弄着窗台上的花束,轻声叹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常人何尝能懂其中的关窍了。我记得他跟崔冉是同窗好友,怪不得一直不见崔郎君上门还书......”
“还有,”她瞪了一眼木桃,“以后不许瞎说。”
闻言木桃讪讪地低下头。
“眉儿,眉儿。”一道妇人声音传来,梁夫人提着裙摆走进来,见梁低眉还是在看书,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更是气极。
“你这丫头,终身大事一点也不晓得着急。”
梁低眉合上书,站起身子行礼道:“母亲。”
“母亲什么母亲,你是我母亲。”梁夫人没好气地看她一眼,“我问,今日太子选太子妃,你怎的还不准备?”
梁低眉转过身:“一个从未见过的人,被他像白菜一样挑来挑去的有什么意思。”
“你这孩子,为娘给你惯坏了。”梁夫人也不恼,忙揽了她肩膀去,劝道,“太子仁德有礼,这是天下百姓都知晓的事,哪怕那三岁小儿口中也喊着‘太子好,太子妙’,你不去瞧瞧,怎知不喜欢?”
她用手顺着梁低眉的乌发,吩咐着木桃:“快收拾你家娘子,随我进宫。”
“是。”木桃倏地站起来,小跑去招呼人来梳洗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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