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那刀光,茉兰珠惊叫:“你要做什么!”
“公主莫要担心。”阿泠赶紧解释,同时将刀刃握在掌心,轻轻一划,鲜血顺着掌缝滴下来,“血腥味能吸引猎物前来。”
茉兰珠松了口气,还是责怪道:“你既然要血也不必这样,用羊血什么的就好啦。”
“这里哪里来的羊血。”阿泠笑笑,将匕首放了回去。她痛快撕下衣裳一角,简单地包裹了一下,“能为公主效力,是奴的幸事。”
“快快上马吧,我们藏去远一些的地方。”茉兰珠难以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忙向阿泠招手。
马匹方在雪地里留下足印,只回头一瞬便被新雪覆盖。裴贺颤颤巍巍地骑在马上,无论向前或是回首,皆是一望无垠的雪原。他眼前随着呼吸起伏是一片迷蒙的烟云,远山荒漠看不真切。
“我们快走出界限了吧?”他偏头讪讪道。却注意到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人失去了踪迹。不好!他心里发凉。
他尽力控制着身下开始脚步发乱的马匹,又腾出手去摸悬在腿侧的箭筒。一支羽箭摔落在地,马发狂地朝前奔去。
不是,前面不会是悬崖吧?裴贺一阵胆寒,这是预备了几种死法给自己?
他被颠得快要吐出来,手里像拽着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扯着缰绳,骏马疯跑,带着他如同马尾上一串络子不断摇晃。眼看就要撞上一堆及人高的雪堆,裴贺心一横,从马背上跳了下来,重重滚落在地。
雪大块大块地砸下来,片刻他才移开挡在头顶的手臂,慢慢支撑着起身。
小腿骨处传来锥心一痛,裴贺倒吸一口凉气将目光移向痛楚,雪白上是醒目的红。他冻得瑟瑟发抖,朝前匍匐了两步。他想呼救,可是一张口如同吞了一块冰般冰寒。
他失力地躺在雪中,身上的衣物大多被浸湿,如云层厚叠重重压在他脊背上。
“啊——嘶——”
那个在等他的姑娘,恐怕是等不到了,自己没办法带她离开朔北了。裴贺耳畔恍惚听见几道狼嚎似的吼声,越来越近,与呼呼风雪声交织在一起。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裴贺蹙眉,小腿处又隐隐作痛起来。许是血腥味吸引了那些雪狼,他估摸着自己所在的位置,将那些沾染了血的雪块用力往远处抛去。
只几下,他便气喘吁吁。
刺目的白让他晕眩起来,恍惚间不经意想起中原灯节的那些烟火,灯火阑珊处,长河入星天。
他,裴贺,吴兴氏族出生,十三岁中秀才十八岁殿试,年少得志,不想会丧生在这风雪寒凉之地。
四周逐渐传来沉重的低喘,腥臭的涎液顺着锋利的尖齿颗颗坠下。一匹毛色雪白的狼在百步之外,金黄的竖瞳直勾勾地盯着匍匐在雪地中的裴贺。
裴贺缓缓站起身,一掀衣袍将那伤腿盖住。一人一狼,就这样对视着。
马跑不见了,带着那些弓箭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忍不住嗤笑,真倒霉!
雪狼的眸子闪了闪,似乎看穿了他的故作坚强,仰头朝天高嚎了一声,而后飞一般朝裴贺扑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羽箭破风而来当其胸口一穿而过。雪狼在半空中停顿了片刻,直直摔在雪地里。
一匹骏马从身后奔腾而来,伴随着一声声“驾”越靠越近,直到停在裴贺身侧。
阿泠坐于马上,一扯缰绳将马给逼停下来。她收回弓箭在背后,才有机会给裴贺一个眼神。
“刺史大人,我来迟了?”
裴贺感觉浑身一松,半晌才目光清明,咳嗽道:“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应该......”
“在那等您是吗?”阿泠从马上翻身下来,轻抚了一下马背。
“大人,中原有句话叫未雨绸缪。”她轻声道。
-——
两人一同骑马到处及人高的水草间,拨开水草是涛声阵阵的水流。阿泠下一边下马,一边道:“须得过河,不能再骑马了——”她注意到裴贺下马时的为难,一条腿微微抬起,用全身力气支撑着。
鲜血已经浸满了裤子,他愣是忍着一声没出。
“刺史大人,您没事吧?”阿泠眉心一皱,跪下身去看裴贺的伤腿。裴贺有些难堪,偏过头强撑道:“一些小伤而已,没什么......”他话还没说话,就被阿泠手下的动作痛得一个激灵。
“这还小伤都伤到骨头了。”阿泠抬头看他一眼,继续道,“大人您真够能忍的。”
不容他拒绝,阿泠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些木板,又从衣角撕下几道布条,用木板将裴贺的伤腿固定起来,简单地包扎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