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对娘子山的原住民做的事，还用不着她着急地去讨债。退一步说，人死都死了，既然也不是他们杀的，责任也就到此为止。”

“是齐媛媛说的欠条？”

我想起来还有这茬子事，三十年前，刚到娘子山村落脚的村民，拿不出来那么一场大法事的钱。

“欠条，只能说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一场法事的钱一个村人凑，过几年还，还不起才怪呢。”

“除了欠条外…还能有什么整个村子能欠的东西吗？”

“只能当事人来讲给我们听，”群青望向冯朵，“我猜是当时安葬的娘子山居民墓地的随葬礼，而你所说的找到那个令牌就行，不过是挡箭牌吧。因为在第一次穿过杨芳蕊家路途当中的时候，我们不就发现了一个看起来像水文站的石碑吗？你朝那个地方拍照，也有自己的原因吧。”

冯朵的脸没有最开始那样红，情绪也稳定下来，她深吸一口气，为我们说起来她把这起案件称为盗窃的原委。

“是陪葬用品。”

“我师父辈的师叔，看他们可怜，白白给他们做法事，组织重建，欠条上的钱也算了，当时为了抚慰那些惨死的原住民，还搭上我师叔自己那些年云游收来的金器法器珠宝，少说不下大几百件，为了安魂先暂时放在了墓园里，只做摆设抚灵用途，另建了一个道家小观，过了二十四年，本该早早收回去的，直到拖到现在有三十年。”

冯朵瞪了一眼赵家父子：“没想到，居然一件都没有剩下来，叫这群没良心的东西给卖掉了，墓园和小庙居然活活给推掉，只剩下来房子旁边杂草里面的碑，也真幸亏上面的符文这群东西看不懂…我才有机会找到令牌…”

“说好了存放做安魂用，任何人不得触碰惊动，还要时时奉香，每到年前还需祭祀，一条条的，你们这些年有做到任一一件吗？”

赵晓晓的爸爸把眼睛都低到脚底，显然珠宝金器是都被娘子山的住户卖掉充作自己用了。

“欠条上说的黄金四两我也不要了，可是当年单子上的金器147件，各色珠宝加上法器221件，不能这么算了，我师叔手上现在不只存有你们当年全村人的手印指印签字，这些金器的形状重量大小，珠宝的种类品相，全部是孤品，到你们镇上城里古董金器珠宝交易的地方，细细排查一下，这些年你们是怎么换，换了多少钱，欠了多少，就一清二楚！”

“赵家伯父，当年你父亲是为头签字的，现在如果找不到那些和你一起销赃的同伙，我有的是时间和你打官司，再加上你女儿作为谋杀犯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了，还不上这些钱，就等着一家人一起坐牢吧！”

冯朵厉声说。

赵晓晓的父亲像是被一下子打醒了，悠悠地站起来。

“对…还钱…销赃，除了我们家，这村子里面住的所有人，哪一个敢说自己的手是干净的！”

他喘起来粗气：“一个个的，都揪出来，都揪出来！第一个就是他们邓家！！”

“反正我们家已然是一副破烂样子，还怕撕不下来脸皮么？”

刘罡明见场面即将失控，站起来示意双方坐下来冷静：“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

“现在是，你们也没说一句分辩的话，就是默认擅自把她那什么师叔的财物拿到外面去卖了是吧，卖了就卖了，赔钱就是，啊，反正一个村子的人，也不用你去一个个揪，警察会去判断的。”

“倒是这个盗窃…和娘子山现在发生的杀人案，没有直接的关系吧，我看上去怎么像是另一个别的案子了。”

站在茶室正前方的群青，走向阳建业，这家旅馆的老板——他的面色铁青。

“因为，追溯到三十年前，阳先生，您就是侥幸在那次事件里活下来的娘子山村原住民，我说的对么？”

“和您的兄弟一起，从那次事件里活了下来。那次事件，到底是什么？”群青一步步接近着阳建业的座位，“让大半个娘子山村的居民惨死的事，总不会是瘟疫吧。又或者，和那个娘子山村的传说有关系？”

“传说？就那个一点不清楚的鬼故事，不至于吧。”

大家都回忆起任东风说的那个怪谈故事。

“那个在Club网站上的故事，任班长转述的时候说的并不正确，但，这个传说的主体情节没有变，不是吗？所谓怪谈，只是脱胎于那个命途多舛的故事女主的真实历史。那段消失的历史，连以前的娘子山居民，即使身为事件的受害者也不愿意提起的故事，到底是什么，阳先生？”

阳建业本想开口，又为难地轻叹了一声。

“可是我不理解，这个故事，或者说那段历史对于现在的谋杀案有什么影响，还是说有特别密切的关系？一定要弄清楚吗，都过了三十年左右了，总不会是那个时候的原住民要复仇…那可太扯了。”

刘罡明还是不清楚群青让阳建业澄清的用意。

当然，我也不清楚。一起发生在三十多年以前的大规模死亡事件，是很让我感兴趣的，可是现在住在娘子山村的人，已经完全换了一批了，以前住民的身份，也早早在十五年前被冒用注销掉，除了那些现在被安置在山坡顶上的遗骨，还有人会在意这些事么？发生在娘子山案这几天的连续谋杀，难道还要往前追溯三十年，我实在想不到两者的联系。

“这些问题表面上看，和现在的凶杀案确实没有一点关系，可是很多盘根错节的东西，从外面上来看，之间也是没有一点关系的。”

群青终于走到了阳建业身后：“就好像最开始我们发现我们住的旅馆，旅店老板居然和杨芳蕊有血缘关系一样，也是通过一点点很难被留意到的巧合找到的啊。”

“不理清过去发生的事情，就没有办法解决现在的问题，以至于一直生活在恐惧或者羞耻当中，阳先生，我很想知道，三十年前，那件让整个娘子山村的遗民都选择弃村而去的惨剧，究竟是怎样发生的。这对娘子山村现发生的惨案。”

群青顿了一会儿：“以及对你弟弟的死亡都尤其重要，阳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