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莉佝偻的身形按理来说也很有记忆点,可我和刘罡明一样怎么也记不住她的这张苦瓜脸,她和杨芳蕊长得没有那么相像,陈莉的面容特点也让我想起那些富有特点的命苦女性的统共长相来。
“游阿姨,陈阿姨,不好意思,需要您二位先到外面去等候。”
刘罡明僵硬地说,加了一些礼貌用语,可作用不大,还是以命令形式下达指挥。
“她现在不是医生说要静养吗?怎么还能这么审问哦。”
游海鑫担忧地问:
“要不我还是留下来,她刚刚昨晚经历那个事情人还是有点恍惚晓得吧…”
“游阿姨,我们和主治医生确认过了,没有大的关系,这边还请您跟随出去。”
刘罡明一边说一边示意其他警员。
游海鑫不情愿地离开了病房,陈莉则迷迷糊糊地跟着出去,她还是往后看了一眼她的女儿,那个眼神包含的感情我认为是复杂的,我刚开始认为那是关心担忧的情感,但细细一想,那双眼睛里最后传递的信息更多的是害怕和恐惧。
她保持着回望的姿势有几秒,也毅然离开了。
她害怕着她的女儿,也担心她的女儿,我揣摩着芳蕊亲戚之间复杂而隐秘的互动,而杨芳蕊也在大门关上的那一刹那,重新将目光投射到我们身上。
按部就班地开始正常的审问流程,你一句我一句的无聊而漫长的信息汲取,这些我预想中即将发生的事情却因为芳蕊率先的发声画上了一个句号。
“我…我没有杀人。”
芳蕊颤抖地说出了她想说的第一句话。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又摇了摇头,“不,我确实没有杀人…,我看见邓岳他哥哥是怎么死的了,但他的死和我真的没有关系,真的!”
她环顾四周,几乎将我们每个人的脸都注视了一遍,然后停在了我,群青和李子琪所站着的方向。
“你们也这么觉得,是吗?”
她忧郁地看着我们,试图寻找一点信任或者认同感。
“当然!我们都相信你不可能杀人的,从来没有怀疑过。”李子琪坚定地回应了芳蕊。
“怎么会呢?”
我也笑着附和道,说实在现在我未必能百分之百做到相信杨芳蕊。所以我无法坦诚地说出“我不会怀疑你”这样的话。
群青则一如既往地保持了沉默。
芳蕊抿着嘴,从床上直起她的上半身,等待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道:
“有些话我本来不想说,但在这里我唯一能相信的人,都站在这里了,我也知道我的嫌疑很大,不过没关系,我觉得既然我是清白的,就不害怕把真相说出来。”
“您是要先自己供述么?”
刘罡明问。
“嗯,没错,就问几个问题,是没办法说出来我知道的全部。”
芳蕊坚定地说。
“那也不妨事,只不过即使你讲述完之后我们也是需要再问一遍确认一些细节的,毕竟是要笔录成文的东西。”
杨芳蕊点点头,开始了她对这噩梦一般的三天的描述。
在她说话的时候有时甚至不得不停顿半分钟来舒缓急促的心跳,而她从命案发生到昨晚切身感受到死亡威胁的一整段时间内,由于参杂了过多无用的信息与语气词,我干脆将她的叙述整理成了方便阅读的独白。
这并不意味着她所说的事情就全部是真实的,只是杨芳蕊恳切而惶恐的语气,仿佛能让我再一次身临其境娘子山村的连续惨案之中。而且她提供的弥足珍贵的案发现场的第一手信息,也在接下来的不久,会将娘子山迷案的外壳一轮又一轮地消解撞碎,至少对于群青而言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