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拨至前,日向阳葵仍然在睡梦之中。
她梦见自己待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暗无天日,褪色的墙壁像棺材一样压在身上。
“我好想出去——”梦里的日向阳葵在想。
她低头看不清自己,却能感觉自己的手和脚都没有了——也不是没有,而是和什么东西链接在一起,活着的生物。
日向阳葵在漫长的隔绝里感到崩溃、恐惧与绝望。
然后有人抱住了她,她在那样温暖的依靠里平静下来。
那个人好像说了什么,又像什么都没说。
“我和你在一起。”
……
梦里,四面八方围堵的黑暗渐渐翻涌。
日向阳葵发觉自己的视野正在变低,终于,她又看清了自己,一身红白的水手校服,还有莹白细嫩的小手小脚。
她又回到了在天国学院的时候,六岁。
“欸?”
阳葵甩甩手又动动腿,想着现在是在米娜老师的测试里吗?自己好像在一个可以通往外界的山洞里面?关于蛭子到达外面的测试?
她想不明白,也不再去想这件事。
不一会,阳葵在晦暗深深的山洞碰到了一个小娃娃,躺在地上,触感软乎乎的,跟毛毛虫差不了多少,脆弱极了。
她把那个不知道算小婴儿还是算毛毛虫的娃娃抱起来。
小孩子模样的阳葵歪着脑袋,笑弯了眼,说:“好吧,我们一起玩吧。”
这算一个怎样的梦?
悲伤,恐惧,却也像个童话。
日向阳葵从梦里醒来,她想把这个梦告诉稻崎露敏,想被稻崎露敏安慰,可稻崎露敏不见了。
床面上摸不到人,在房间里呼唤也没有回应。
她出去,在走廊里转了一圈,更是没看见人。
待日向阳葵疑虑满满地准备回到房间,结果发现对方不知从哪又出现了。
稻崎露敏正准备拉开门,回到房间。
“你在做什么?”
她站在他身后质问。
黑夜里的稻崎露敏转身,面对她,却答非所问道:“我吵到你了吗?怎么醒了?”
“你不见了。”
“我一直都在。”
他笑,“阳葵,我能去哪?”
稻崎露敏按住锈了的门锁,拉开房门,挂在腰间的钥匙轻微晃动,发出铃儿一样的响声。
“钥匙,”日向阳葵指道,“好多。”
稻崎露敏解释起来:“嗯,因为要开车,开门,开柜子。”
日向阳葵被这又详细又敷衍得不知道说什么:“哦……”
他边把房间里的灯点开,边领着她坐在床边,牵住她的手,“阳葵知道自己睡着了很不老实,总是撞人吗?”
日向阳葵觉得自己才不会呢。
稻崎露敏幽怨地抱怨道:“好疼。”
为了证明睡着了的她真的很坏,他还半撩开自己的上衣,给她看锁骨和肋上的淤青证明。
“真的啊……”日向阳葵立刻变得声若蚊蝇,“对不起。”
在她倍感愧疚之时,稻崎露敏合理提出:“我和阳葵分房间睡?”
“不行。”
日向阳葵先是低下头,接着才抬头,盯着稻崎露敏,模样又委屈又可怜。
“露敏……”
“你知道我怀孕了吧。”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提出分开?
真令她困惑。
稻崎露敏把日向阳葵又往自己方向拽了一下,双臂环抱住她的腰,脸埋在她的小腹上。
嗓音因柔软的挤压而显得含糊不清。
“阳葵打算怎么做?”
日向阳葵说:“我不知道。”
这句话不是应付了事的回答,而是现实:大灾难后成长起来的孩子都是在没有性教育的环境里直接接触了性。
她没有性教育,也没有来自父母的教育。
日向阳葵什么都不知道。
她唯一懂的还是来自不灭教团的那位母亲,还有墙中镇的女人们。
幸好身旁的稻崎露敏不仅温柔可信任,还万分可靠。
“不管阳葵选择什么,做出怎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阳葵。”
总之呢,跟他没关系。
日向阳葵倒没什么反应:“嗯,因为这是我的小孩子。”
母亲不需要任何证明就能保证诞下的孩子流着自己的血液,父亲可以吗?
父亲只能在孩子出生后,用行为一遍遍证明自己有父亲的资格。
虽然她只和稻崎露敏有了亲密关系,但这也不影响孩子天生只属于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