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的到来让公主府热闹了一回,隔日后,府邸里又重归肃静。
秋雨总是淅淅沥沥,这几日难得少云放晴,李沫璃特意叫来李伍祁陪自己散步。
“那是……”不远处的箭场上站着两个人,李伍祁指着他们的身影问。这半月间,驸马鲜少出门,也不惹事生非,在公主府里的存在感极低。低到差点就让李伍祁忘记了这号人物。
“那好像是…驸马爷。”徐嬷嬷回答。
李沫璃的目光顺着手指的方向瞧去,整个公主府里会穿天水碧颜色的衣裳的人,除了韩沐青别无他人。想来韩祠禄也是对青色独有情钟,除了大婚外,每次见面时总会身着青衣。
听下人汇报,昨日她与皇兄下了一个多时辰的棋。以皇兄的性子,定会难为她。
李伍祁见女人准备转身回程,紧忙叫住她,“姐夫啊…阿姊不去同姐夫打招呼吗?”
少年思索了几秒,随后转身凑到李沫璃身边,不顾李沫璃的拒绝,强行拉着她同自己一起向箭场走去,“走吧走吧,正好祁儿也想让阿姊看看,这些年我的箭术有没有长进。”
李沫璃拗不过他,只好跟上前。
泛黄的秋叶随着轻风沙沙作响,时不时还会有零星飘落。这里嫌少有人经过,打扫的次数也不频繁,落叶已经在小道上浅浅堆积,像是指引一般,带他们走进箭场。
暖阳下银杏金黄,风扶起衣带飘荡,擦过少女腰间的玉佩。白玉在阳光下格外耀眼,让人很难不留意到。她双腿前后微微分开,右手持弓,左手拉弦,瞄准箭靶红心。
箭矢像脱缰野马般向前方飞去,正好刺穿半空中的落叶,扎进红心旁几厘米中。
还是有些差强人意,韩沐青有些沮丧地看着手中的弓箭。反手持弓很不方便,哪怕她训练许久,还是无法达到曾经的准度和力度。
“少爷,您今天训练的够多了。”
“再试试吧。”她不顾谢桑榆的劝阻,又从羽筒中取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刚准备调整姿势,余光瞥见了不远处的几人。
她紧忙将弓箭递到谢桑榆手中,双手呈在胸前,“臣见过玥然殿下、四殿下。”
公主颔首不做回答,倒是仅有几面之缘的四皇子上前,毫不生分地站在她身边,脸上如沐春风,“姐夫不必多礼,都是自家人。”
“好。”她一眼认出,李伍祁衣间的腰带正是那日她阴差阳错送给对方的礼物。四皇子很注重感情。明明不久后便成年,却还跟孩童一样天真无邪,整日都跟在家人身后。或许从前,兄长也是这么保护她的。她笑着向他们身后的老妇人打招呼,“徐嬷嬷。”
大皇子离开前嘱咐过她,不要让公主发现蹊跷。父亲虽然默默援助着五皇子,但她现在也是公主府的人。她倒不觉得进退两难,反而韩家就像秤台一样,无论偏向哪方都有退路。李承乾交给她的任务便是先安稳待在公主府,照顾好李沫璃,等有了动作再通知她。
“殿下今日怎有空来校场?”阳光打在驸马的脸颊,韩沐青满眼温柔,嘴角挂着浅笑。李沫璃避开她的视线,转身一直盯着远处的箭靶,沉默不做回答。
李伍祁看出两人的隔阂,及时接过韩沐青的话,“我想让阿姊瞧瞧我的箭术,正好遇到姐夫,不如姐夫与祁儿比试一二,如何?”
“好。”少年满眼期待,韩沐青不知怎样拒绝,只好点头从谢桑榆手中拿过弯弓。
往届秋会上与那些纨绔子弟比箭时,她总名列前茅,只是现在右手受伤,箭术的水平下降。更何况她还不知道少年的箭术如何,倘若比输,传出去岂不给韩府出了丑。
李伍祁很是果断,拿弓上弦的动作一气呵成,瞄准几秒后,便松开拉弦的手,箭矢直直奔向靶心边缘。他放下弓箭,一时有些失望,“还差了些。姐夫,请。”
李沫璃注意到韩沐青喉间轻咽口水的动作,对方从祁儿手中接过箭矢,捏住箭羽,确认对准后才肯放出,但落在箭靶时的位置偏了许多,两人谁输谁赢一目了然。
“祁儿的箭术大有长进。”她欣慰地看向李伍祁,夸赞着少年,随后又不经意间瞥向韩沐青。
“阿姊又在打趣祁儿。定是刚才起了风,姐夫才射偏了。否则以姐夫的箭术,祁儿定是不及。”李伍祁也未曾料到韩沐青会输,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便让姐夫失了面子,他紧忙替对方找了个合适的理由。
女人不以为然,她径直从少女面前走过,走到一旁的木亭里坐下,眼底里尽是对弟弟的得意。那种表情仿佛在说,秋会第一也不过如此。
她的眼神太过明显,就连韩沐青也读懂了她的暗讽。韩沐青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好胜心略胜一筹,选择再与李伍祁比试一轮。
不过少年这次竟然正中靶心。
韩沐青紧张地看向手里的箭。不能给韩家丢人。她瞥过右肩,心下一横,她可不想输给一个还没成年的男孩。她直接换上惯用的手,先是轻轻拉弦,待右手适应后才逐渐发力,但撕痛感很快就从右肩传来。少女强行忍痛牙齿咬着下唇,拉弦的手止不住颤抖。
长痛不如短痛,她心一狠,迅速拉开弦,瞄准后迅速松开手。
“少爷!”弓脱手滑落,韩沐青脚下踉跄,面色苍白地弯下腰捂住右肩。谢桑榆手疾眼快,飞快上前扶住她。
公主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姐夫这是怎么了?”李伍祁紧忙上前,想伸手帮谢桑榆一起扶着韩沐青,却被韩沐青迅速后退躲过。
徐嬷嬷赶忙招呼下人搬来凳子,递给他们。
痛苦使少女的五官拧成一团。早知道这么疼,她肯定不会逞强了。
李沫璃这才想起,对方还有伤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