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李沫璃的手攒紧了事先藏袖口的小刀,心想韩沐青若是真的要做些出格的事,自己便用匕首刺死她,再伪装成遇刺的模样,嫁祸给高家。
直到下人们全告退,只留二人坐在床榻独处。
韩沐青盯着木桌上的檀香出神,不敢轻举妄动。
公主还是一如既往地从容,她淡淡扫过韩沐青一眼,站起来不慌不乱地弯腰,一颗一颗拾取床上的杂物。
韩沐青不痴傻,紧忙站起来帮李沫璃清理。
“殿下……”韩沐青手足无措地站在床榻前,不敢抬头看李沫璃。她尴尬地揉弄衣摆,不知道如何开口。
“假醉避险的方法亏韩祠禄也能想出来,就算你醉死在大殿,那群人也有方法让你醒来。”李沫璃开门见山,压低声音说道,“你若是敢碰本宫,本宫便毁了韩家。”
袖内那把刀只是心理上的安慰,如果韩沐青真的做出些什么,李沫璃也不能将对方如何。看似镇定自若的公主实则内心早就慌乱如麻,以死相逼的话被她咽进喉咙,只吐出几个没有任何威胁的字眼。
见李沫璃也是此意,韩沐青才松了一口气。“如此便好,臣也正无此意,多谢殿下了。”
床榻上只有一套红被褥,她们身份有别,韩沐青自然将其让给了李沫璃。但地板太过冰凉无法入睡,她更狠不下心睡在李沫璃身旁,只能坐在椅子上准备撑过一夜。
李沫璃做事周全,揭下床中间的白布,扔给了韩沐青。
韩沐青本以为公主大发善心,让她用来盖身,虽然布料又薄又小,但盖在膝盖上还是有些御寒作用。直到一把小刀被丢在地上,发出声响后,她才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明日五更便会有嬷嬷来收落红,她居然将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我来吗?”
“难不成要让本宫自己来?”李沫璃反问。
韩沐青捡起小刀,将刀刃对准指尖,做足了心理准备却还是无从下手。犹豫间又抬起了头,发现李沫璃也在盯着她,只好咬牙低头,握紧刀柄。
“行了。”李沫璃轻轻挑眉,拦下她,从枕下拿出一块一模一样、已经染上血迹的白娟,扔在地上,“从容些,别漏破绽。”
李沫璃有意捉弄韩沐青,官场上稳重的韩员外,人前总有着能说会道的精明,而私下却是生涩害羞,真让人琢磨不透。
这也算是作为前几次被她架在台面上的回礼。
韩沐青对上李沫璃略带玩弄的眼神,心中一阵鄙夷,但表面上还是尴尬地笑了几声。
片刻后,寝殿里又重归宁静。
就连隔墙有人扒门偷听的动静也被两人听得一清二楚。韩沐青没有向李沫璃请示,起身慢慢熄灭了四周的灯光。
随后又将木凳提在身后,一步又一步走到李沫璃身旁。
该死的男人居然出尔反尔。
昏暗中逐渐清晰的身影向自己逼近,韩沐青侵略的眼神盯着她久久不移。李沫璃捏住被子,恐惧地向床角缩退。
韩沐青嘴角上扬,她知道李沫璃在担心什么,大仇得报,看到高傲的公主惊慌失色,韩沐青越发想要继续捉弄对方。她单手撑在床榻边,笑着看向李沫璃。直到李沫璃喘着粗气,抬手准备拔下发簪自卫,韩沐青才放下凳子坐在了床榻边。
她握住床柱,轻轻摇晃起来。
“你!”李沫璃气愤极了,瞪着韩沐青,许久才蹦出一个字。
韩沐青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含笑挑逗着女人,“怎么了?”
李沫璃竭尽全力平稳的心情因为她的动作而全悉紊乱,“殿下也并不像表面那么淡定。”
“门外有人,只有摇床声可不行,殿下得把戏做足了。”韩沐青打趣着李沫璃,她除了不能让李沫璃发现自己是女儿身以外,也没有其他事情需要提防对方了。更何况李沫璃与她一样,都是这场争斗的受害者,而她至今都不知道真相。比起利用,韩沐青内心显然更同情她。
“登徒子!”李沫璃愠怒,将手里的发簪砸向韩沐青。
恰巧韩沐青探出头,准备吹灭床头的烛火,却直接被砸得闷哼一声。所幸金簪并不锋利,正好侧身落在韩沐青的脸颊,这才没有让她见血破相。
门外的嬷嬷听到动静,紧忙招来远处的太监,向他悉悉索索地讲了些什么,随后笑着点头离开。
韩沐青吃痛捂住右脸,怕门外人察觉不对又折返回来,只好忍住幽怨,重新摇起床榻。她目前也只有这一个方法报复李沫璃了。
……
天微亮,屋外传来嬷嬷的叫喊声。
韩沐青在梦中惊醒,紧忙脱去婚服,只身内衣,点起烛火。
而李沫璃早就准备好了一切,端庄地坐在床榻边。
“季妈妈。”她用袖口微遮脸颊,假装羞涩,将床上的白布娟交给了季嬷嬷。季嬷嬷验真后,方才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
“啊嚏——”韩沐青别过头掩着口鼻打喷嚏。入秋的天气夜里总是很寒凉,她昨晚摇了许久的床,后半夜太过疲倦,靠在床柱边睡着了。
腰酸背痛不说,还着了风寒。
反观李沫璃,她对韩沐青的防备之心一直未削,再加上床榻一直嘎吱嘎吱的摇晃,她一夜无眠。“季妈妈,今日不如就免了夫君的早请安,昨夜…我也想再休息片刻。”
季嬷嬷心领神会,昨夜公主府的红灯笼直到深夜才灭,听路过殿外的下人们传言,里边的动静还不小。嬷嬷本还怕以公主的性子,恐怕七日后也难以向宫里交代,没想到第一晚便这么激烈。季嬷嬷能提前交差,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不给公主面子,“好好好,那就按殿下的吩咐,待午膳时再请驸马入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