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从按他的说法自己试了一下,屏幕真的亮起来了。
梁从眼睛也随之一亮:“谢谢你呀,小屹。”
他想,弟弟应该只是不爱说话,但还是一个很好的孩子。
尽管梁从很喜欢自己的大床,但当晚他没能够在自己的房间睡觉。
晚餐时间,梁屹在饭桌上宣布他要跟哥哥一起睡。
没有人反对。
孔采芝只是让梁屹帮助小从尽快适应。她打算找人拍一张全家福,最好在拍照前梁从能改口,孔夫人这个称呼还是太生分了。
梁柏一语不发。
吃完饭,梁从被梁屹拉进了他的房间。
这里有更多梁从没见过的事物,各种限量玩具、游戏机还有他叫不出名字的东西堆在角落,梁屹没有把它们翻出来玩。
两个小孩坐在床上,梁屹让梁从给他讲在福利院的生活。
梁从也不是第一次给人讲故事了,甚至都不用打腹稿,张口就来,只不过和之前讲的内容不一样而已。
直到保姆上来送牛奶,催他们睡觉,梁从才住了嘴,他还有点意犹未尽之感。
看着孩子们刷牙洗澡上了床,保姆才关了灯掩上门。
梁从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盯了好一会,他能看清的越来越多,无名的忧愁与恐慌忽然涌上心头。
他翻身看向阳台的方向,窗帘没有拉上,明净的月光如水一般漫溢进来,驱散了可怖的阴影。
“你哭了?”
身后传来男孩惊讶的声音。
梁从摸摸脸,手指沾染上了一片冰凉的水迹,原来他竟然在小声抽泣。
梁屹坐起来,想了想,干脆从梁从身上翻过去躺下,变成面对面。
梁从脸一下红了,连手脚都不知怎么放,小小的羞耻感让他不由把头缩进被子里。
被窝里传来瓮声瓮气的一句话:“你干嘛啊?”
梁屹看着拱起来的一团:“你出来。”
“为什么?”
“你出来呗。”
“不要……”
梁屹起身,开始伸手掀梁从拽着的被子。
梁从“哎呀”“哎呀”地叫着不让碰,可是闹了半天梁屹也不停手,没办法,他只好放弃抵抗,直起上半身。
梁从恼怒地瞪视着面前非要看他笑话的男孩,鼻头一皱一皱的,未流尽的泪珠挂在脸颊上,像晶莹的宝石,又像百合花上的露珠。
盯着那颗泪珠,梁屹突然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将其擦去,随即他将手指放到自己口中,舔了舔指尖:“咸的。”
梁屹从没见家里人哭过,在学校倒是有被他打哭的,鼻涕眼泪一起流,嚎得像杀猪一样,尽管他并没见过别人怎么杀猪。梁屹一直以为哭泣都是那样丑陋。
可是这个新哥哥哭起来却很好看,静静的,默不作声的,只有眼圈泛着一点红,有点像他不喜欢吃的桃花糕,颜色白里透粉,味道却很淡。
一瞬间梁屹有了咬一口的冲动,然而他眨眨眼,只是伸手尝了尝眼泪。
梁从呆呆地望着梁屹,他被梁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连气都忘了生。
反应过来后,梁从讲话都结巴了:“你、你……你下次不可以了。”
梁屹皱起眉,他有点不高兴。
从出生起,只有爸爸妈妈对他说过不可以,除此之外任何人都该听他的话,哥哥也是一样。
不过没关系,哥哥毕竟是新来的,他可以大度地原谅他一次,还有很长时间可以让哥哥明白。
梁屹自己在心里想了一通,自己舒服了,便躺进绸被里闭上眼。
梁从坐在床上,曲起腿把被子抱在胸口。
无论是伤感还是羞恼统统都被丢到了九霄云外,空留些许失落围绕着他。
梁从感到自己的衣角被扯了一下。
“睡觉吧,哥哥。”
梁从垂着眸,点了点头。
他已经八岁了,不该再像个离不开家的小孩子,况且,这里就是他的家。
不到一个星期,梁从的所有手续都办妥了。
挑了个好天气,孔采芝勒令全家人一起出门,摄影师是梁柏朋友介绍的,她看过那人的作品,很不错。
闪光灯亮起,又是一个星期,那张四人合照便被放进相框,摆在客厅墙边的柜子上。
梁从则慢慢地认识到,第一天近似于一场梦,自己的弟弟原是不容忤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