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上市公司主席，行业龙头的掌舵人，一堆社会头衔在身的半个公众人物，越瑛的失踪是非同小可的，牵动的不单单是身边的人，更会延伸到庞大数量的直接或间接利益相关者。再加上她之前就进过局子，这让整件事情在外人看来充满了不可言说的意味。李雪徽等人只能通过自己和领越的关系，尽力对此事先不作声张，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尽管已经尽力压制，消息仍旧像裂掉的水管一样慢慢渗漏出去。

但真正需要担心的远不止这个。

公安局休息区。李雪徽颓坐在凳子上，直至凌晨还在进行的奔波让他筋疲力竭，可他虽然把也一样身心俱疲的越母好歹劝回家，自己却一刻也不敢歇着，生怕错过什么重要信息，更怕一觉醒来迎来坏消息。

他干脆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图片库，继而又点开最后。

【我明白了，不是主建筑，而是hmd】。

他在上交越瑛的手机给警方之前拍照留存的那条草稿又拿出来看。

“什么是‘hmd’，我们又到底想错了什么呢，阿瑛？”这是越瑛留下的最后一点信息，可没有前言后语，看起来让人无比费解。李雪徽将所有关于hmd为首字母缩写的各种资料都几乎查了个遍，就连小众语言的都不放过，可依然没有找到合适的解释。

“你就是报案的越瑛的家属吗？”就在他正陷入苦思之际，一位警员来到休息区询问道，“过来辨认个东西。”

李雪徽赶紧收起手机，打起精神跟着警员进入办案区。

进到办案区后，警员指引他到一台电脑前：“李先生，麻烦你看看视频里的这些车，其中是否你有印象的。”

屏幕中是一段监控录像，时间正是，而场景应该是越瑛楼下车库的出入口位置。警员按下播放键，半小时的视频，一共拍下了二十七辆车。李雪徽仔细观察这经过的每一辆车的样貌，可惜没有一辆引发他的特别记忆。

李雪徽失望地摇摇头。

“确定没有吗？你要不再想想，或者只是一时忘记了？”警员也不死心，试图努力唤醒他的记忆。但他并不知李雪徽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存在。

“这二十七辆车里，除了第七辆、第十五辆和第二十二辆，其余的都是曾经在本小区停放过的车。如果需要，我甚至可以说出来每辆车大概停的位置。但无论是小区的车还是外来车，在我的印象中都没有和越瑛发生过交集。还是每辆车都细查吧，别浪费时间了，警察同志。”

“......”警员被惊到目瞪口呆。

事情的最后，警察半请半逼他回家好好休息，并着重强调了“相信警方的意愿和能力”。

李雪徽无奈地离开公安局回到自己车上。其实他也不想作出这类近似于呛声的举动，也明白现在离事发也不过一个晚上，警察已经很用心，但毫无进展的现状就是让他异常烦躁。而且，对于越瑛现在的处境，他总存在着非常强烈的不安——每多过去一分钟，越瑛的安全就又少了一分。

他将脸买在手掌里，深呼吸了几下，让呼出的热气使自己清醒一些。警方想必马上要去越瑛家布控，如果真有绑匪，一定会来电表明需求。越母不是个堪重任的人，他得支撑起来，耐心等待。

汽车发动，只是刚驶出车位，“吱”的一声，便又被粗暴而急速地刹停。

李雪徽眼神烁然，如闪动着火光，手慢慢地在方向盘上收紧。

越瑛，虽面上放弃了追查李丽丽之事，但实则从未忘怀，一旦有了些许苗头还是会一头栽进去。或许在陆灵兰视角，越瑛/李丽丽也是她杀不死逃不开的背后阴影。

像越瑛之前所说，这世上真冥冥之中有股意志非要把前世今生勾连起来。千万种可能中，偏偏是最逆反物质世界的穿越成为了现实，偏偏让越瑛成为李丽丽，偏偏将她送到陆灵兰跟前，纠缠进了两世恩怨。所以是不是也可以做这样一种构想：即使时间过去了十三年，一切都回归了“正轨”，只要事情一天没有结局，或这一天两个女人仍认为胜负未分，她们就会像吸铁石一样吸引彼此，直至新的一轮争斗开始。

可这仅仅是他的猜想。他手上既没有坚固的逻辑，也没有明确的证据，他也曾腹诽过她的倒因为果如此荒唐，而此这居然成为他现在唯一的希望……李雪徽思绪如风暴一般在脑中席卷着，理性和直觉在疯狂地对抗。

混乱中，他脑海中响起自己曾说过的一句话。

【我们没什么可失去了的。】

他终于可以彻底理解越瑛的孤独和多思，理解她为什么面对每一次无论多渺茫的机会都会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到了这个时刻，李雪徽别无他法，唯有抛却前因，赌一把——

他赌宿敌之间，终有一见。

李雪徽再度拿出手机，这次他镇静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Fiona，我是李雪徽。我要知道一件事。”

女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越瑛，嘴边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见越瑛想说话的样子，对方贴心地除掉了她口中的毛巾。

“咳咳，短短几个小时，又见面了陆总，”越瑛尽力保持镇定，尽量自然地稍稍翻身，遮住了自己手部的动作，“只是咱们这个再见的场景，是不是有点过于奇特了？”

“越总您的气场太强了，而我胆子太小，不这样做我心里总怕得慌呐。”嘴上说着怯生生的话，肢体却放松又冷酷，浑似一个对待猎物的猎人。

得拖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