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里出发几乎是一个连着的顺序。
太学,皇宫清池,熙宁街。
几乎都绕不开一个地方。
那就是城东巷。
“为什么是城东巷呢?”闻竹问。
他记得那里并未有什么特别之处。
蒋峥答:“世子未久住律京可能不太清楚。城东巷在新帝即位前,曾是显赫一时的地方。”
闻竹问:“如何算显赫一时?那里住的可是什么皇亲国戚不成?”
蒋峥思索片刻,道:“算是吧,不过现在早就换了天地,显赫那也是数十年前的事了,如今也算不上了,只余一些年长的官员在那里有宅子,但也不常住。”
他这话说得含糊,闻竹想问都不知从何问起。
隐隐间又想起一件被他遗忘的事。
他眨眨眼说:“城东巷有何出奇之处?”
蒋峥看他一眼,欲言又止:“世子不如自己去看看?”
闻竹指指那荒芜的空地说:“蒋大人不是说来太学先看这里么?”
蒋峥:“世子有何想法?”
闻竹:“蒋大人前些日子刚经手的案子,怎的还要来问我。”
蒋铮说:“世子说的在理,但死在此地的那人从姓名到籍贯生平一概不知,就是神仙来了也难判。本官只不过一介少卿,没有这般神通广大。”
闻竹眯起眼道:“那蒋大人费劲把本世子叫到这里来意欲何为?”
蒋峥话锋一转,看着闻竹笑眯眯道:“虽然对那人一概不知,不过本官素来不信这世上有什么天衣无缝的谋杀,毕竟……事在人为,雁过尚且留痕,何况人呢?你说是吧闻世子。”
闻竹点头。
他想了想问道:“那蒋少卿如今到这里来是看出什么痕了吗?”
蒋峥抬了抬下巴道:“世子且看那处。”
闻竹向他指的那处看去。
被绿荫层层隐住的墙角最底下,有一簇白色的花。
或者说那是一处极难注意到的花,开在墙角处,花开的颜色又淡雅素白,隐在一簇花红中不为人知。
若不是蒋峥指的方向过于明确,闻竹也看不见这花。
但见蒋峥神色作不得假,小世子思忖了一会,抬脚向那处走去。
蒋峥紧随其后。
闻竹蹲下仔细端详了蒋峥方才说的那团花,看了一会道:“蒋大人说的可是这花?”
蒋峥站在闻竹背后,眼眸半垂道:“是,世子可认得这花?”
闻竹不动声色的眨眨眼,若无其事道:“不认得,本世子不识花卉。”
他听见蒋峥笑了下,旋即为他解释起来:“此花名为羽乐。”
羽乐。
闻竹盯着那半开的花苞,道:“羽乐?名字还算不错。”
蒋峥又说:“那人身上没有半点能够证明他与太学有关的物件,除了身上的衣物,但仵作验尸时又从他身上发现了新的东西,世子要不要猜猜是什么?”
闻竹目光还落在那花上,闻言慢吞吞的转头看蒋峥,说出那句毫不意外的话:“我猜应该与此花有关。”
蒋峥似乎满意地点了点头,说:“不错,世子你先起来。”
闻竹依言起身,蒋峥接着说:“此花本不该出现在这里,本官自那日后又陆陆续续问了几个常年未离太学的人,他们都说在那件案前从未见过此花。本官对于花卉也是一窍不通,后来去翻阅几本花卉册子,也没寻到此花何名。”
“再后来就是本官拿着这花去问了一位老先生,老先生告诉了我此花名为羽乐,还和我说了此花的一些故事。世子要听么?”
闻竹不答反问:“那位老先生是谁?”
蒋峥笑得一脸神秘,说:“这就不能告予世子了,那位老先生早已归隐山林不问尘世。”
闻竹有些遗憾,他问:“这花有什么故事?”
蒋峥:“此花并非我朝之物,而是外邦之物。最早出现是在乐宁四十二年。”
乐宁四十二年。
闻竹对这个年号并不陌生。
乐宁,先帝景肃帝在位时的最后一个年号。
四十二年,也是景肃帝在位的最后一年。
外邦,蒋峥并未对此作解释,闻竹猜应该说的还是北朔。
北朔的花怎么会出现在南椋。
还是在律京太学里一处不会引起任何关注的角落。
闻竹问:“乐宁四十二年,然后呢?”
蒋峥忽然卡了一下壳,说:“然后就没有了。”
闻竹:“?”
这花好像有点耳熟。
蒋峥抬眼看了看别处,说:“后来的故事似乎不适合现在的世子殿下听,日后若有机会再讲给你听。”
闻竹:“日后是何时?蒋峥,你认识时盏吗?”
蒋峥:“世子伴读,如何不识?怎么了。”
闻竹摇头说:“没什么,我就问问。那你说了半天,这花和那人有什么关系?”
蒋峥清了清嗓子道:“此花出现在那人的香囊中,份量还不少,但一样又不一样。”
闻竹反应过来了,说:“蒋大人的意思是,太学里的羽乐如此隐蔽,并非常人所能得。因此那人身上的花并非来自太学此处,而是别处。”
蒋峥有些意外的看他一眼。
“世子猜的不错,所以本官在想此人突然出现在太学应该有别的缘由,眼前尚不知是为何,但定然与此花扯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