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来。”孟弋命令道。
嬴政巴巴望着老师。
“想不被人欺负,就不能奢望他人发善心,唯有逼自己更狠更强。”说这些人世险恶时,孟弋语调前所未有的冰冷,“长出獠牙利爪,把欺负你的人,一个个撕碎,能做到么?”
嬴政目光坚毅:“能!”
孟弋满意地点点头。
忽闻侍女辛来报,吕不韦来了。嬴政慌地爬起来:“老师,就说我不在!”拽着辛从侧门跑后院去了。
“……”
吕家仆从肩提手扛了许多礼物,孟弋莞尔:“先生又有大事求我?”
吕不韦道:“郭起怕你恼他,不敢登门,特央我来说项。这都是他给你的补偿。他说他知错了,有眼无珠识人不明,害你受了惊吓。”
“哼,那个蠢货,日后长长心,比什么都强。”
主客入了厅堂,孟弋命人置酒水果蔬,被吕不韦摇手止住。“北郭纥之事,务必彻查。”
孟弋蹙眉:“行凶者已死,还有查的必要吗?”
吕不韦说:“贾人者,旱则资舟,水则资车。绝不能走一步看一步,必须走一步看两步。不然,恐误了咱们的大事。”
他所图的,可不仅仅是助异人平安回国,而是宏图霸业。若凶手真是秦人,此次未遂,必然还有下次,不揪出来,恐贻后患。
***
赵王宫,赵丹寝殿,赵丹在不安众等待着。
一道影子自廊下投来,落在门槛,延入殿中。脚步移动,影子渐长,赵简的面孔也清晰起来。
兄弟静峙,一场无形无声的刀兵厮杀。盘亘在他们之间的恩怨纠缠太多了:王座,父母,女人……还有只有赵丹自己清楚的妒忌与艳羡。赵丹的王座是侥幸得来的,若长兄悝健在,王座轮不到他坐。命运是玄而又玄的,谁也预料不到,长兄死于疬疫。他代替兄长成了太子。他的太子之位,坐得并不舒心。因为父亲瞧不上他,父亲看重简。那时起,这个幼弟就成了笼在他心里的一道暗影。明明他才是母亲的亲生儿子,可母亲却偏向非亲生的简。叔父也是,他是天命所归的王,可叔父欣赏的却是简。
“拜见大王。”这场无声的较量,以赵简服软收场。
内侍奉上浆饮,兄弟同时举爵。
兄弟上回共案对饮,还是母亲在时。想到母亲,赵丹目露哀色。“母亲走了五年了,昨夜我又梦见她老人家了。 ”
赵简不作声,静待他下文。
赵丹再举爵,赵简陪饮。
“母亲生前心心念念的是百姓丰衣足食,赵国强盛。我不争气,秦人咄咄相逼,却无能为力。”
赵简紧张地问:“秦军有动向?”
“还没那么糟糕。”赵丹抑制着怒火道出了秦王的威胁信,“简,愚兄只能求你继续往下查了,查出铁证,好让秦人闭嘴。”
赵简不以为然,此案已无查下去的必要。不论查出来什么,秦人都不会停止攻赵,大战无可避免。妄图以真相堵住秦王之口,幼稚可笑。“大王,与其耗在这件事上,倒不如让臣去军中效力,做一名小卒也可。”
赵丹断然否决:“此时绝非开战的良机。长平之战,赵国元气大伤,国库耗尽,伤亡人家至今有夜哭者。”
赵简深知赵丹优柔寡断、刚愎自用的性子,明智地闭了口。
“简,拜托了。”赵丹亲为其斟酒。
清酒入喉,赵简口中全是苦味。见赵丹又举起了酒杓,赵简忙劝止:“酒过三爵,非礼,臣该告退了。”
“等等,还有一事。”赵丹拍拍手,侍女奉上一只木匣,打开来,是一小幅帛画,画着一秀美丽人。
赵简不明所以,赵丹说:“此女乃董卿的少妹,年方二八,貌美无俦,上月在番吾君的家宴上见过你,对你一见倾心。董卿特来求我做媒,我琢磨这是美事一桩,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