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桥扭过头来,“什么意思?”
“就跟我们缝补尸体前代替死者上香,祈求死者灵魂回到身体上差不多。”姜恩生说,“这种术道说白了就是找些人戴上面具,装神弄鬼的念念咒语什么的,听你说的,感觉他们像是在舞作。”
“你见过吗?”余怀之问。
姜恩生摇头,“以前只听我爹说过,不过这种一般都在深山老林里,锦绣城这样繁华的地方,居然如此大张旗鼓在前厅办这些?”
她不自觉看看余怀之,又看看马桥,“这些行为,你们官府不管吗?”
余怀之:“……”
马桥:“……按理来说是要管的,但是吧。”
姜恩生抬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我已经听明白了。”她一脸认真看向余怀之,“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救出红菱,至于当地官府作不作为,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有了她这句话,余怀之就放心很多。
马桥说他再去探究一番,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消息。
姜恩生和余怀之先行回客栈。
两人回到客栈,客栈老板正手撑太阳穴,右手捏着花生米,一颗一颗往嘴里丢。瞧他们从外头回来,老板乐呵呵道:“再不回来就把你们关门外头了!”
“老板就是这么做生意的?”
姜恩生从身后拿出一壶酒和一只烧鸡,明晃晃在老板面前摆动两下。
老板一瞧就明白了怎么个意思,连忙端起自己面前的花生米走过去,“诶呀!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嘛!”
看姜恩生一副市侩架势打算跟客栈老板喝酒,余怀之终于明白了,回来的路上,姜恩生为什么非要绕远路去买一只烤鸡。
他向来是看不上这种,靠吃喝从别人嘴里套话的行为。
余怀之打心底觉得这种方式不靠谱。
毕竟千人千面,仅凭一人一面之词,就能确定某些信息,得出的结果是非常片面的。
但姜恩生偏就待见这种方法,而且无论走到哪,无论碰见什么新鲜玩意儿,她好像都一知半解。
他真的看不上这种海吃胡喝后吹牛皮的做法…他真的看不上…一点都看不上…然后,余大人一言不发拖来一把木凳,坐在了姜恩生右手边上,悄无声息地伸出自己右手,从桌上的花生米盘子里捏了两颗花生米,放进了自己嘴里……
听着姜恩生跟老板天南地北的聊着,他仿佛透过这个骨架瘦小的姑娘,看到了一个骑马在无边无际的大草原肆意奔腾的女侠。
她一滴酒没沾,烤鸡也没吃,只是不停地捏起一颗花生米丢向空中,然后仰头用嘴巴接住花生米。
“可姑娘,听你这口音,倒不像是本地人啊?”老板话锋一转。
姜恩生不禁跟老板比了个大拇指,“老板好耳力,不过我也算得上是半个当地人,主要我家啊,在山脚下养了不少牛羊,整日里拿着鞭子到处赶着牛羊吃草,就很少进城。”
说着,她非常用力地吸了吸鼻子,还粗犷地用手背蹭了蹭嘴角,“您什么时候瞧见过有人赶一群羊来街上转悠的?”
老板嘴角一抽,“那倒也是。”
老板酒也喝完了,烤鸡也吃的差不多只剩下两只没肉的腿,就打哈哈说自己困了,要赶姜恩生他们上楼休息。
余怀之在旁边看得明明白白,这老板就是觉得姜恩生是个粗人,不想再跟她多说什么,更主要的是,他便宜都占完了,也没必要在待下去。
姜恩生也有点累了,但就这么干干走掉又不太好。她主动起身拍拍余怀之肩膀,“我跟我兄长此番出来,就是想给我那小弟找个媳妇,店家您见多识广,若碰上有合适的姑娘了,记得给我们小弟留意留意,我们小弟长得虽不说风度翩翩,可也算得上眉清目秀啊!”
店老板面上笑嘻嘻地应下姜恩生的话,心里却直感慨。
他终于知道自己生意为什么做得不好了,实在是他这张嘴不如那姑娘一半巧舌如簧啊。
余怀之和姜恩生一同转身离开,走到最边上的木阶口,姜恩生左脚刚踏上第一层台阶,就听见门口柜台有人说话:“住店!”
姜恩生脊背一僵。
这声音,是醉春楼门房的声音!
她屏住呼吸,几乎就要扭头朝门口望去。
突然,余怀之右手一把揽过她肩头,几乎捏着她肩膀骨,勾着她一步一步上了二楼。
余怀之把姜恩生带进自己房里。
两人紧紧贴着门板,大气不敢出一声。
不一会儿,一道脚步声从他们房门外经过,然后推开隔壁那间屋子的门走了进去。
姜恩生不由地瞪大双眼。
她指指外面,又指指自己耳朵,最后指着自己嘴巴比划半天。
意思是门房听见了她的说话声,所以才一路跟了过来?
余怀之摇头,哑声解释说:应该是偶然。
但不管怎么说,姜恩生感觉自己今夜应该是睡不好了。
这么大的锦绣城,醉春楼的门房怎么就突然出现,还凑巧跟他们住在同一家客栈。就算他是送院里那些姑娘到这里来的,可他怎么说都算是怡春院的上等客,住所也理应由怡春院来安排,眼下竟还住在他们隔壁。
姜恩生水汪汪大眼睛望着余怀之。
余大人看都没看她一眼,卷起床上的被褥抱到地上,然后不慌不忙脱靴躺下。
姜恩生双手合十,一边鞠躬一边用唇语说谢谢,然后毫不客气的跨过余大人,蹑手蹑脚爬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