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小猫。”
“又见面了。”
说完,他便回过身,继续摇铃。
樱树树干裂出粉白旋涡,死尸闻铃掉转方向,依次跳入树干,消失不见,仿佛其中别有洞天,乃是个异空间。
千秋尔扫视一圈,发现皆是男尸。
初见,他摇铃召活着的女人,这次,他驱动死去的男人。
不久前在段家碰见,她顾虑此人修为,没敢莽撞告知段凌霄这蹊跷事,后来得千百度指引,更是庆幸自己的决定。
然而此刻,千秋尔却瞥见这尸队中,竟有着段家家服的,惊喊:“段家的人?!”
“啊,是的。”幕篱人声音充满耐心,含着幽甜笑意,“我路过,见他们都死了,就物尽其用。”
也就是说,他比她们先去到段府。
千秋尔拢了拢指尖,问:“...那些死去的女子呢?”
“小猫,你真笨。人死该入土,我将她们都埋了呀。”
千秋尔跳下廊檐,问:“埋在何处?”
“丹枫入城的山头,那里风水好。”
他始终背对她,语调温和,根本不怕她偷袭似的。
千秋尔站定,与他保持距离:“你是谁?”
手铃声清脆,叮叮漾散半空,始终没停。
他的声音娓娓动听,花瓣般飞掠,只不过那花的边沿,是沾了血的。
“小猫。”他说,“我不想认识你,所以,我不告诉你。”
眼见跳入树干的死尸过半,千秋尔翻转掌心,无名指扣上一枚金铃铛——
“你打不过我的。”他微笑,侧目而来,“从初见,从再见,你不就知道了吗?”
是的,那日薄暮水桥初见,她无法窥其修为,便知两人高下。
是以只装疯卖傻,晃铃干扰他,就这也是冒了险的。
再有月黑杀人夜,与他段府意外相见,他轻巧取下她九鼎阵铃,于柔声细语中,将她禁锢。
千秋尔单手叉腰,不屑地望天哈了一声,紧接着又垂头。
右指抚过鼻下:“你说的对。”
幕篱人摇头笑笑,似是无奈极了,转身继续摇铃驱尸——
“但试过才不后悔嘛!”
她倒要瞧瞧,这家伙究竟多少实力。
至少,也得探出个一二!
一声脆音喝道,千秋尔骤起冲来,双手金铃作响,纤指弹出十只铃铛。
没人能解释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只听他那潺潺如水的摇铃声,顿一下。
只一下。
她面上却霍霍挨了十几拳。
她扑腾落地时,那摇铃声清漾开,依旧如常。
十颗金铃落地,溅起半人高的灰尘,滚到千秋尔脸庞。
她抬起脸,面庞红肿青紫,整个变形肿胀一圈。
“打不过,真打不过。”千秋尔盘腿坐起,一面吐出吃了满嘴的灰,一面捡起铃铛扣入手串。
幕篱人轻笑,抬手,左袖衣衫划出动人的一抹雪线,他嗓音清润,透澈。
“小猫,去寻别的玩吧。”
千秋尔腮帮痛肿,吐出的字音跟着模糊:“包妹呢?”
“包妹,何人?”他温和问道。
千秋尔忍耐疼痛,尽力捋直舌头:“那位很美的女子呢?”
她举起银簪,向他示意。
“哦,你说伍佰叁拾姑娘啊。”死尸全部赶入树干,他放下手铃,声如清泉,“她说她识得回家的路,我就让她走了。”
“什么伍佰叁...”
“呵呵...”他笑吟吟,沉着平和,仿佛有用不尽的耐心,“是我为她取的代号。”
伸出个黑手套包裹的食指,点过清冷月色,朝向她,“若小猫你现在濒死,我救了你,你就是伍佰叁拾一。”
“这么说,你救了她?”
“嗯。”他颔首,语气轻快,带些沉吟,“有人在用千百度找她呢,她该是很快就到家了吧。”
“你知晓千百度?!”千秋尔瞪大眼。
她好歹是个妖仙,上过天的诶,都不知这奇怪物件。
白衣人摊开掌心,身后丈高的樱花树缩小,飞过月光,立他手中。
他闻言低低笑,如拂过水面的春风:“我做的法宝,我怎会不知呢?”
忽有夜风起,将他幕篱吹得飘摇,飞花迷乱间,面容若隐若现。
他倒退向后,语气缥缈:“千百度,世人都寻得那阑珊处的人...我呢?”
话落,转身离去,雪色衣袖扬起利落净洁的一抹线。
千秋尔望着满地落花,微微失神。
嘭!
不远处传来巨响。
“恩公!”千秋尔想起孤军奋战的段凌霄,一下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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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厅血腥气浓重,尸体一具覆压一具,仅存的弟子手握武器,步步后退,惊惶地望着面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