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消息，将雪一时间没有出声，许久才叫了一声：“小朝……”
她下意识的想挽留，可话还没出口，理智就硬生生地遏止了她的冲动。
她当然可以分析利弊，说她在德国或许有更好的发展，女儿的能力她再清楚不过，她是个天才，只是没那么努力，如果她想，以她所发表的那几篇论文想进德国任何一个和数学相关的研究所或实验室都只是时间问题，而国内的学术环境远没有她想的那么好，或许会遇到很多阻碍，可转念一想，将朝也并不需要升迁和名利，她只是想做自己想做的事。
她又站在什么立场挽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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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将雪尽量让自己表情自然点，说：“回国也挺好的，有时间给妈妈打电话。”
将朝笑起来，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她，说：“这个还你。”
她摊开来看，发现是一个薄薄的信封，封皮上一片空白。
她翻过来想拆开，刚撕开一个角，猛然意识到这是什么。
是当年被送到将朝手上的那封遗书。
她停下动作，说：“你没打开？”
“没有，我不信，”再说起那段回忆，将朝的语气已经轻松了许多，甚至还笑着，说：“后面你就打电话给我了，还好我没打开。”
将雪也笑，把信封折好放回自己口袋，说：“以后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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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份，将朝顺利完成了毕业论文的答辩，正式成为了一位未满26周岁的年轻博士，按照学校的传统戴着同门给她做的学士帽，坐着一届届传下来的小木车在教学楼里绕了一大圈，周定沉给她录了一个完整的视频，认认真真地存在手机里那个专属于将朝的相册里。
接下去就是无止境的合影环节，她很多在德国的朋友都赶了过来，邓宁最先冲过来，和她老公一左一右把她夹在中间，三张大笑的脸充斥了整个屏幕。
后面又在校门口拍照，合影合到一半的时候身后突然靠近两个身影，将朝以为是故意凑上来的朋友，没在意，等拍完回头看才发现竟然是章昀和周葶，她愣了一下便惊喜的大叫出声，张开双臂扑进两个人怀里。
一家人在学校门口照了一张完整的全家福，将朝站在中间，一左一右地挽着将雪和周葶，然后再是章昀和周定沉，拍完照后三个大人站在一边说话，兄妹两个就继续拍，趁着没人注意将朝迅速抬头亲了亲周定沉的嘴唇，快门一点，将这张照片保存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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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完业的日子就像是按了加速键，周定沉忙着交接工作，将朝则在准备办X大的入职手续，定下入职时间后她买好机票，开始收拾要带走的行李。
慕尼黑的这个公寓是将雪买的，大件的东西都不用处理，她收拾完自己的随身物品后就找了个家政收拾，家具一件件的都盖上了防尘布，窗帘也已经拉好，将朝站在屋门口最后看了一眼，关上门。
将雪停着车在楼下等她，见她只拉了一个行李箱有些诧异，问：“就这么点东西？”
将朝说：“东西那边都有，哥哥先过去了。”
将雪了然，帮她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回到驾驶坐坐好。
等走到机场安检口的时候，将朝才真的有了点要分别的感觉，将雪不是会唠叨的人，但这一次也难得多叮嘱了几句，用力抱了抱将朝，说：“心想事成。”
“你也是，”将朝朝她眨了眨眼，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天空，说：“为了我们目所能及的世界和未曾探知的宇宙。”
等到飞机起飞，将雪才猛然想起这句话是她学业生涯最后一篇论文的结尾，她就是在那个时期选择了自己为之付出一生的事业，而多年后的今天，她的女儿也真正地迈上了她的人生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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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市依旧和记忆中的一样繁华，快落地的时候从舷窗外望出去，几乎是看不到头的车流和鳞次栉比的建筑，无数的路网交织在一起，共同组成了这个充满生机和活力的城市。
“朝朝！”刚拿完行李，将朝就看见了门外向自己招手的人，立刻扔了行李跑过去，双臂一抬扑进他怀里。
“累吗？”周定沉拥紧她，流畅地伸出手接住滑过来的行李，还是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嘴唇。
将朝回吻他，说：“累，困死了。”
两人住的地方还是他们大学时候租的那个公寓，毕业的时候周定沉把那个房子买了下来，这几年也一直在打理。
“没怎么变啊，”将朝绕着房子走了一圈，问：“你后面还来住吗？”
周定沉没否认，说：“偶尔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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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想她想得不行了，就会飞过来看一看，但是每次来完之后等待他的就是更深的思念和茫然。
将朝听出他语气里的涩然，回过头来抱住他，说：“那我现在也回来啦。”
“嗯，”他笑起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说：“你回来……给你买的礼物。”
将朝接过来打开，发现是两枚戒指，非常简单的银色素圈，并不张扬。
周定沉说：“你不想戴也没关系，收着也是一样的……”
“两个都给我？”将朝拿起其中一个看了看，故意装傻：“另一个是想让我送给别人吗？”
周定沉神情一滞，立刻把另一枚戒指拿在手里，说：“这个是我的。”
他变得像个小孩子一样斤斤计较，将戒指内圈的铭刻展示给她看，说：“里面刻了我的名字，不能送给别人。”
将朝忍不住笑，拿过来帮他戴上，又把手递给他，说：“戴吧。”
周定沉把戒指从指尖慢慢推到指根，微颤的手用力攥紧，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看着她想说什么，讷讷地喊了声她的名字，最后说：“谢谢你。”
将朝靠在他怀里，问：“谢我什么？”
“谢谢你愿意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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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章昀和周葶带着他们去一家餐厅吃饭，算是正式介绍两个小孩认识，大人们安排他们倆坐在一起，催促他们和对方打招呼。
憋了半天，是将朝先开口，扬起一个笑容，主动说：“哥哥好。”
周定沉不知道是害羞还是窘迫，脸又红了，半天叫不出妹妹那两个字，只是嗯了一声。
好在大人们没有在意，点了菜上来，就开始自顾自的说话了，将朝也在小声问他：“你几岁了？”
周定沉说：“十一岁。”
他们俩都已经足够大了，都知道今天这一顿饭到底意味着什么，来之前周葶也和他说过今天要去见谁，他希望妈妈开心，所以不会说不愿意。
菜送上来，章昀把一盘苦瓜推到了将朝面前，又用公筷给她挟了好几片，说：“多吃点蔬菜，医生说对你身体好。”
家里的阿姨没办法强制她吃不爱吃的东西，只能和章昀说，导致章昀每次和她吃饭的时候都要把蔬菜往她面前推。
苦瓜，唉。
将朝的小脸皱了皱，苦大仇深的夹起一片放进嘴里。
还有好几片。
不想吃。
她看了一眼碗里的菜，又看了一眼正和周葶说话的章昀，趁着他不注意，拿起筷子迅速地把其中两片夹到了周定沉的碗里。
她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道谢，说：“谢谢哥哥。”
周定沉也不喜欢吃苦瓜，可他做不出把苦瓜再夹回去的举动，挣扎了半天想偷偷把它挟到骨碟上，结果刚动筷子，周葶就看穿了他的打算，说：“小沉，不许挑食。”
他吃了个哑巴亏，只能张口把苦瓜吃掉，边吃边在心想默默地想：他后悔答应妈妈过来了，这个人真讨厌，他不想要她做妹妹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