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东青:“现在你自身难保,还怎么带她走?年依,你想让所有人变成笑话吗?”
“关我什么事。”她原本也是自私的人。
博客上看到过一句话——如果你来我的婚礼,我怕即使你什么也不做,我也想跟你走。
她眨了下眼,眼泪就落下来。
“小叔,你之前跟我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当然,任何一句。”
“你说要照顾我到我不再需要你为止那句。”
“依依,这永远有效。”
他习惯喊她名字的叠字,最早是蕊蕊,后来一直是依依。
年依:“丑话说在前面,你带我走,我就再不叫你小叔了。”
年时川很深地看着她:“经营头脑你是真没学到一点,今天你不该这么选。”
“你肯不肯吧,给个准话。”
“等我回来吧。”
他看起来毫不担忧,风度翩翩,像那些年他穿梭于年华国际华丽的水晶球吊灯碎金的光打在他身上,何等风光无限。
如今他被有关部门请去谈话,了解情况,但这只是场面上好听点的说法。
她甚至不敢下定论,他是否已经算被逮捕。
新娘妆很难卸干净,年依换上常服,眉毛和发际还带着没擦净的水迹,她不知道造成这种场面,自己还能帮上什么忙,也许赶快离开这才是最有效的帮忙。
至于孙东青,不过想戳她痛处罢了,话是难听了点,说到底没什么毛病。
人都有丑陋的一面,她现在已经能接受所有的可能。
今天没吃到酒,也不耽误开车,吕翎翰亲自载年依回三江家里。已经要启程,孙东青敲了敲车窗,没了刚才戾气,礼貌有加地询问,我可以同她讲两句话吧。”
“需要我回避?”吕翎翰是对着年依问的。
年依拍他一下,探了探头,问:“还有事?”
孙东青说着窗户缝递进去一个不薄不厚的牛皮纸袋子,说:“这个你拿走吧,你一直要的。”
由吕翎翰传递,年依接过,像掂钞票似的掂了掂,说:“行,你该得的也少不了你的。”
“不用了,反正我们还没正式登记,法律上讲,我不该拿你什么。”孙东青说。
年依:“算了吧,还是两清好,毕竟把你们家也搞得人仰马翻。”
吕翎翰带着点冷嘲热讽的腔调小声嘀咕:“在别处没少捞吧……”
孙东青也不辩解,同年依道别。
年依突然又喊住他:“一直想说,欠你一个抱歉,你日子过的好好的,突然被我搅的一团糟,你看看,一切的损失,我来赔偿,你寄账单给我。”她看了看还没离场的宾客,年家人好说,多离谱的场面也没放在眼里过,他家里都往上三代都是老实巴交过日子的平凡人,认为结婚是一辈子的头等大事,就这么黄了,怕是往后的挺多年都抬不起头。
孙东青仍旧说:“不必了,是我贪心不足,这点苦头总要吃吃的。”
好像真的在别处捞够了好处一样大度。
今天也是万年自成立以来,唯一一次将家丑撕开在众人面前,吕昭不得不命人守住所有出口,一一确认每一位来宾以及服务人员,是否对当日发生的事情录音录像,工作量巨大。
车开到城际高速的公路,冬日里没什么好风景,两侧尽是光秃秃的矮山,吕翎翰见她随意地将档案袋扔在了后座,问:“你不打开看看?”
年依按着额头的穴位养神,“不看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当年她是怎么也想不到的,让她得以安身立命的姓名,会成为他给她的她最想丢弃的东西。
只停业两个礼拜不到,年华国际的门厅就显得冷清破败,玻璃幕墙灰蒙蒙的,往年这时早该张灯结彩亮亮堂堂,一桌桌年夜饭定出去,服务生们忙起来热火朝天。年依买了包水饺的食材,回家时出租车从那个路口等信号灯,她回想这一切,像灶上的牛奶,悄无声息地沸腾,发现时早已经扑出锅来,到处都是,一塌糊涂,再难收拾。
除夕夜,她一个人,年时川那边杳无音讯,吕昭只说还没有结果,人嘛,总归丢不了的。吕翎翰让她去自己家里过年,她说她得看家,她走了家里就没人点灯守岁了。
一个人贴完一整个房子院子的春联,累得胳膊快断掉,她也能包出那种能坐住的饺子了,一只只立在盖帘上,讨人喜欢。
她开着电视机,播放晚会,家里有点人声儿。翻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扔在沙发上的一本书,书里写了这样一句,她来回看了好几遍,最后翻箱倒柜地把那本古老的《酷难集合》找了出来,摘在上面——
“我们向往的爱是一回事,我们所能付出的爱,往往又是另一回事。”
2011一去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