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萍听到动静,没忍住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压低声音问他:“怎么样,找到了没?”
梁呈并不擅长撒谎,他含糊地嗯了声,又指了指自己的房间,说是要回去做卷子,好为下周的月考做准备。
见状,谢萍当然满心欢喜地应下。都高三了,现在不拿出拼命的冲劲,什么时候拿!这段日子以来,晚晚一直在帮着小呈补习,梁总的心血也算没有白费。
她这个长辈,更不能给两个孩子拖后腿才是!麻利地回屋关好房门,谢萍去鼓捣电脑上正做了一半的策划案去了。
没有了谢萍阿姨这样的长辈在,梁呈才敢往隔壁屋里探头探脑地偷偷瞄上那么一眼。
刚才他一进家门就注意到了,黄晚庭的卧室房门没有关。台灯的光亮不再像以往那样只能透过门缝倾斜出一丝半点,这还是第一次大敞着。
所以,是在等他吗?
那么,他应该有必要,和黄晚庭说一声自己回来了吧?
梁呈抬手敲了敲房门,并没有进去:“我找到东西了。”
书桌前的人头也不抬。她明明听到了,可只有笔尖在纸面流畅划过,文思泉涌般地勾勾画画。
“你回来得正好。”
就在梁呈以为他不会得到回应,尴尬地准备脚底抹油的时候,黄晚庭却是将笔帽一合,拿着那个不知道记了什么东西的本子朝他走来。
“这什么?”梁呈有点懵,但还是下意识将东西接到了手里,“给我的吗?”
娟秀的小字工整清晰,上面的颜色无外乎就是红黑蓝三种,但却比一些花花绿绿的粗细荧光笔标记的还要醒目。因为不仅有条理清晰的注释在,还有细致严谨的图例。
“这些我最近整理的一些笔记。现阶段应该还挺适合你查漏补缺,重新梳理逻辑的。”
黄晚庭一向有整理题型的习惯,几乎每半个月就要把做过的题目都拿出来,哪怕是花整整一个晚上只做这一件事。于她而言,都不算是浪费时间。
给梁呈的当然不能照搬一份,得符合他的水平才行,难度太高的话会事倍功半,难度太低则是白白浪费精力。
黄晚庭在每天完成计划好的学习任务后,就抽十分钟的时间给梁呈整理题型,前前后后干了将近小半个月,才有了今天的成果。
说费劲也费劲,可要说劳心劳力就未免太过夸张了。每天的十分钟在黄晚庭的眼里就是多加了一个课间休息。
这些无聊又冗长的细节她懒得说,说了好像有邀功的嫌疑。
可她不知道,学霸的笔记落在梁呈眼里会被赋予特别的含义。
他倒不至于自恋地觉得是人家女孩子对他产生了好感,而这样明晃晃的举动是对方谄媚的讨好行为。
毕竟,以他目前浅薄的十几年的人生阅历看,黄晚庭对他是真的挺不感兴趣的。可,就是这样才是最糟糕棘手的啊。
欠什么,都别欠人情!
“我,这,你……”话头起了好几种,可梁呈就是接不下去,那外表平平无奇的本子逐渐烫起手来,“这太贵重了吧,我不能要。”
梁呈红着耳朵尖,将本子一合,说什么都要塞回到黄晚庭怀里。全然没有考虑过,这种专门写给某人的笔记,对他有用,可对别人尤其是创造它的人来说,就是多余的了。
这个人的骨子里实在有点别扭,接受别人的好意估计能比扒了他的筋还要难受。
黄晚庭将两手往身后一背,任凭笔记本咣当一声砸到地上,无语地笑出声来:“这又不是花钱买的,怎么能用上‘贵重’这个词?我专门整理给你的,你不要的话,我也用不着。”
看来他们两个对贵重有不同的理解。无论是物质上的,还是姑且算作精神和认知层面而创造出来的,什么都好,什么都对,只是梁呈没有了底气再去和黄晚庭就这一点深入讨论下去。
他紧紧抿着下唇,骨节分明的五指微微张了张向下探去。那手背上分明蕴含着宛若山脉一样遒劲有力的青筋,朝气蓬勃,是这个年纪的男生独有的少年感。
梁呈最终将本子捡起,又用手心一下下地擦拭着封皮:“所以,你……你怎么愿意为了我花时间,做这些?”
他,实在受之有愧,于心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