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们仍在操作仪器搬走多余的事物,姜逾站在房门前,兢兢业业地负责监工。
纪知微忽然问道:“需要我来告诉你该怎么攀交情吗?”
姜逾反问:“你是在支教吗?”
她可不认为这种自大傲慢的人会有什么高明的见解。
“支教这种词,就是以权威性盖过议题本身。”
姜逾听不懂,但不妨碍她因这句话对纪知微这个家伙稍稍改观——她也不是那么高高在上嘛!
这么想着的姜逾,却听见了纪知微的后半句话。
纪知微:“别用这种盲人摸象般的自大侮辱我。”
……果然傲慢至极。
这下姜逾来了点兴趣,她从打开的琴房里找了张钢琴凳坐下,试着用其她东西绕晕她。
在第一次谈话的时候,姜逾敏锐地发现了纪知微的不对劲——什么人会把男人归纳到“子”里面去?
“看在同为女性的份上,我们不应该是一个阵营吗?”姜逾学着过去的董事打出一张牌。
“我自己就是最小的性别立场单位,最后才是其她人——别用虚无的东西捆绑我,我知道你很喜欢用无关的她人增加自己的道德,从而获取正当性的利益。”纪知微笑了下,“或者说,是一种道德保护,不过比起其她人的避税方式,你很不错,至少是用捐赠来合理免税,而不是跟扑街作者一样敲下几行字。”
姜逾瞥了眼地上的回执信:“总比你写两篇不知所云的小论文发水刊好吧,好像还被拒稿了。”
不知道是被“水刊”还是“拒稿”两个字戳中了心事,纪知微的笑容很快隐没:“但是对我没用,我并非你的受益者。”
姜逾不擅长交际,她只能保持一如既往的谦虚:“或许你以后会有机会的。”
两人不欢而散。
姜逾带着工人来到江家的左手边,这家里的姐妹们大部分在外头度假避暑,江家小舅得照顾这群粗心的女孩,也跟着去了,剩下的江父……他这几年身体不好,听江乔嫚说,估计快了。
这地方的男人真是短命。
心思像蝴蝶一样旋转着,阴暗面好似五月的野草疯长蔓延,姜逾抬眼看去,明亮的花房好像盛放塑胶小人的透明盒子,江念卿在里头迎接她。
他看起来瘦了一些、高了一些,目光黑沉沉的,像阴雨天,沉得皮肤雪白,神情多了点忧郁。
看起来很不好过啊……
姜逾心中的愧疚立马涌了上来:要不今晚把他带出去睡好了。
来往的工人忙碌着,姜逾主动地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眼睛明亮了起来,反握住姜逾的手:“我很高兴你一直在坚定地选择我。”
姜逾:我没选,国内只剩下你免费了。
只不过气氛都到这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江念卿要拉姜逾去看看他长大的地方,姜逾也很好奇——作为江家的下一代,会处于一个怎样的成长环境中。
“琴房……不过我不太喜欢练琴。”
“训练室……小的时候是请老师上门教的。”
“男式更衣间……这里不能让你进去。”
姜逾适时退了出来,她指向一块室外的草坪:“这里是哪里?”
江念卿的神情复杂起来,他握紧了姜逾的手:“是……江家男人的坟地。”
草坪只有一颗树,生长粗大,枝干蔓延,绿色的枝叶稀落地给人几片碎阳光,这棵树看起来有几十岁的年纪。
草坪中没有墓碑,只有矮矮的小土堆,像是小孩随手堆出来的山一样可爱。
而男人们老实巴交地躺在地下。
这里还有一些水洼,周围的草长得十分茂盛,需要人来时常修剪打理,草丛间还有蝴蝶飞过。
很好的风景,但江念卿的心情低落起来。
他充满了哀伤,却又带着几分胜利者的口吻怜悯道:“小斯也在这里。”
“在哪?”
“树下,妈妈把他赘给别人了……”
这事姜逾知道,还是王木娇告诉她的。
姜逾心下好奇女方是谁:“赘给谁了?”
闻言,江念卿脸上出现明显为难的表情。
姜逾:“不愿意说就别说了。”毕竟女方看起来一定跟江家熟,不然江乔婉不会随便把自己男儿赘出去。
江念卿吞吞吐吐:“不是……是听我爸说的,我的妈妈……二十几年前有过一个女儿。”
姜逾眼皮一跳,想阻止他却已经来不及了——
“不知道是不是该叫做‘妈妈的女儿’,毕竟人已经不存在了……她,要么姓蒋,要么姓江,或许她会自己选个喜欢的姓氏。”
十八岁的江念卿认真说道:“如果她活着,应该会比我大上两岁。”
下个月满二十岁的姜逾的表情管理有些破功。
“妈妈认为反正都去世了,就当作一家人在一起。”
姜逾心中顿时涌出了对江乔婉的愧疚,她甚至下定决心——就算被狗仔拍到,今晚她也要换个人睡了。
说到这里,江念卿看着姜逾的脸,露出几分哀伤:“如果我去世了……我也会在这里。”
“别说这种话!”姜逾反驳,“我会陪着你的。”
“今天晚上你有空吗?”江念卿露出笑容,看起被安慰到了,“我可以去十一区的别墅区小住一段时间。”
姜逾的住宅就在十一区。
……
回国后的姜逾热搜不多,大部分是去观看哪家秀场活动、参与哪些慈善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