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人兵荒马乱地喊着要把黄思思送去检查。
徐颂妗挤开人群看了半天,没有一个人敢搭把手,大家热热闹闹的瞎忙活,帮医生支担架的、检查场地的、口头安慰的,连最正派的导演都趁着混乱的时刻继续把控摄像机方向,力求在黄思思入土前拍完镜头,她们嘴巴上共情着、手头上忙活着,谁也不肯拉一把。
姜逾站在后面,她看着男人的狼狈,镜头逼近他的痛苦,在屏幕中呈现出一种脆弱、纤细、纯洁的观赏品。
象征着纯洁的白色微透身躯线条的衬衫,柔软又紧绷的缎带,脆弱、昂贵又带给皮肤刺痛的颈环。
在绝大部分的时间里,黄思思无法看到自己的外表,但他知道这样会获得女人的关注,于是他也感到开心,如同雄鸟本能一样,变得更加顺从地配合镜头。
导演自夸:“这个情绪真不错。”
最内圈的男人们围成一圈,他们蹲、跪在黄思思的身边,脸上或关心或担忧,擀直了的脖子与脊背揉着几分刻意的气质。
背景中的女人有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健壮的、虚胖的、精瘦的、干瘪的,充满了活力与生气。
仿佛有一种无形的默契或者约定俗成的规矩,她们共同排斥着任何不顺心意的男性。
不是他做错了什么,是一定要更柔顺更合心意才行。
似乎是感受到被淘汰、被筛选,宛如选秀的氛围时,镜头下的男人们变得更加努力、更加刻意。
姜逾有些明悟——为什么女人如此冷漠,与之前有什么相似。
过去的男人不允许女人筛选,所以好女人们共情河水收留的某个男人后,反而是男人先坐不住了。
为爱冲锋也好,河水收留也好,同情某个音乐人也好,是为了一次次拔高女人的道德底线,拉低对男人的容忍底线,驯化第一性本能的筛选与淘汰机制。
不是让女人以某种男人为标准挑选男人,但筛选第二性、淘汰另一类仍然是女人的本能。
擦亮眼是筛选,远离是淘汰。
虽然胖、无业、家庭不好、老赖的男儿。
但他是个好男人啊!
她们争抢着,辱骂着坏女人,为男人流着眼泪,比较着着谁更衷心,更配得上好男人。
天性排斥同性男人们口风变了,什么,你居然要求我像他一样给你花钱?
虽然身材纤细长的好看、明星、家庭出身好、老总的男儿。
但在荧幕面前抛头露面的算什么好男人!
天性排斥同性男人们口风变了,“思思,你也太不小心了。”
她们用意识无声地评论着,他们用语言大声地附和着。
她们共同遗忘着人群外的罗红勒,共同拔高淘汰规则,挥舞着意识的鞭子让这群男人在赛场上跑得更用劲——我们女人就是这样了,好男人就更该好好表现。
同样筛选的本能,却在截然不同的环境下呈现出不同的效果。
姜逾没什么文化,前者的行为姑且称之为——
哄抬v价。
前者一定要把自己完全出卖掉,才能换取一个进入死局的机会,而金钱会进入到另一个弟弟、父亲、男儿的手中。
而后者的配子价格只需要几百信用点,可以随时脱身,可以刻意保持,甚至可以获得一个不用签合同的家庭劳动力。
哪怕是最希望罗红勒塌房的徐颂妗,此刻的她与姜逾都保持了同一种声音——或附和、或沉默的共犯。
徐颂妗:“罗红勒作为女人还是太粗心了,居然让这种事发生。”
少男们嘴上抱怨实则体谅道:“女人就是这样的粗心,不知道我们男人身体纤细瘦弱。”
好像是在进行一场荣誉谋杀,扛着器材拍摄的女人、外围沉默的女人、内围说话的女人,都是掷石头的人。
姜逾的目光落在人群外罗红勒的脸上,这位深色瞳孔、像虎一样的偶像穿着红色的队服,一条长度到达大腿中侧的深色运动裤。
膝盖位置覆盖着白色护膝,小腿部分穿戴上了紧绷的支撑。
在漫不经心的道歉后,她的表情更是淡然无所谓,仿佛造成这一切的人不是她,仿佛地上|呻|吟的男人只是被她随意踏过的草坪。
剧组的人没有任何一句指责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