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母亲去年回京述职的时候吗?是妹妹加官进爵的时候吗?
不是,都不是。
记忆中温柔可亲的面孔愈发冰冷,在深宫中令他惊恐难捱,令他在漫漫长夜中彻夜心痛。
是那个男人进宫的时候,是那个|剑|人|在大殿上公然剑舞的时候,他必须要重新夺回陛下的心,必须为陛下联系好与母家的关系。想到这里,贵君从回忆中惊喜,急忙从盘上捧起一壶酒:“这是陛下赏赐的,你尝尝。”
他的动作太过急切,头冠上用金叶子做的孔雀尾羽小幅度地甩起又落下,杯中浅浅的一汪琥珀随着他斟酒而|颤|动。
少年人并不买账,她摇晃着酒杯,酒香随着一阵阵的涟漪晕染开,姜逾轻嗅着杯中的酒香,随意道:“哥,你在宫里头是不是受了委屈,咱们家里酒可比这个强多了。”她晃了晃酒杯,不以为意地看着酒液滴落在膝头。
因妹妹关切的话语戳中了心软处,贵君眼睛一热,声音带上了嘶哑:“没有。”
姜逾放下酒杯,认认真真看着贵君:“还说没有,你眼睛都红了。”
贵君低头,有些狼狈地拭泪。
姜逾叹气:“兄长,等北疆事平,我跟母亲说一声,用军功向陛下求个恩情,求她放你回家。”她顿了顿,继续念着台词,语气急切又带着些别扭的关怀,“我这些天在宫里也不是瞎子,你的笑容比往年少了很多。”随后放软了语气“实在不行,你跟我回家去,慈心些的平民都会放配子回家,更何况陛下也不像个铁石心肠之人。”
“妹妹,不是我不想回家。”贵君声音带上了几分哽咽,“我们在北疆那些年,想起我们之前在猎场骑马的|快|活|日子,那个时候,你还那么小,就敢爬上最高最大的那一匹马背,你是那么的骁勇,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知道你一定是个可靠的女娘。”
“可是你知道吗,赘出去的男人是泼出去的水,你固然可以当我的依靠,可是你将来必定赘取他人。”贵君心绪不定,他颤抖着声音,妆容完好,几滴眼泪适时留下,“宫里头那么多男郎都倾心你,我也为你感到骄傲,可是陛下……”
贵君忍住了情绪上的崩溃,敛容道:“近年来,陛下心思愈发深沉,我要是离了这宫里头,她怎么能放心的下咱们家?”
姜逾脱口而出:“北疆可不是她说了算。”
贵君凄然一笑:“可是我们难逃深宫。”
————“咔。”
两人停下了对戏,几个化妆师围了上来,急急忙忙地给诸姓男演员补妆,还有两个助理正在给他梳理碎发、整理裙摆。
执行导演文墨凑了过来,她手上拿着一页纸,正是刚刚姜逾与诸姓男演员的台词,上面用红蓝笔做了不少记号。
“你刚刚那段表现不错,但是等会你喝毒酒,就会对不上这段。”导演指着“北疆可不是她说了算”这句台词,她细致地帮姜逾盘逻辑,“因为剧情里,心高气傲的将军不可能束手就擒。”
“怎么样才能让她心甘情愿去死。”姜逾虚心请教。
“简单,”执行导演扶了扶眼镜,“等会诸老师会说一段台词,大概就是陛下让他母亲妹妹二选一,然后你甘愿替母亲去死。”
“不怕人家兵变?”姜逾吐槽,“原著有这段吗?逻辑说得通吗?”
执行导演:“原著就是这么写的,为了补上这一段逻辑,我们把原著北疆王回京的时间提前了,相当于这会北疆王已经被软禁了。”
“那皇帝为什么不把两个心腹大患都杀了。”姜逾接着吐槽,“杀一个留一个,不怕晚|上|床|边多个刺客吗?”
“……原著是这么写的,我们尽力了,”执行导演揉着额头,“咱们把剧本改成北疆王也会死。”
“原著北疆王怎么做的?”
“起兵造反,贵君为了不拖累母亲,自焚了。”
姜逾一听,没忍住看了旁边的男演员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