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要开?”陆檐蹙着眉,“回头禾黍要是发现了,会扒了你的皮的。”
“出来再锁上不就好了,杂物间里有一把一模一样的锁。”谢染从杂物间里找了个铁锤子出来,走回来,瞥扫檐陆檐,“你难道不想看看这里面有什么吗?”
陆檐:“你知道啊?”
“从剧组回来之后好奇进去过一次,”谢染道,“里面的东西超乎你的想象,后来……就被锁上了。”
陆檐笑了笑。
他还没来得及思考到底要不要进去,余光里,只见谢染“手起刀落”,咣当一声就砸开了锁。
陆檐:“……”
真暴力啊。
谢染上前一步解开锁链和坏了的锁,一只手按在门把上推开一条缝,深呼吸一口,像是做了个重大的决定,对陆檐郑重道:“你进去自己看吧。”
他没动,只站着,让陆檐一个人先进去。
谢染这副煞有介事的态度,让陆檐不得不对房间里的东西充满了好奇,但鉴于被禾黍上锁的程度,他犹豫了。
谢染没有催促他,就站在一边等。
很快,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陆檐抬脚按着把手,把门彻底打开了。
画。
墙壁上,地面上的画架上,全是画。
《酒城》里的顾丞,《你的名字》里的闻淼,《寒剑》中的李轻,或者说,都是他陆檐。
地面上最左边的一幅,是夜晚顾丞在森林的溪水前拿枪和“门禁”对峙时的画面,一双坚毅有力的眼睛,破败不堪的衣服脏兮兮的脸,都遮掩不住他身上的锋芒。
再过来一副,还是顾丞。
他正在朝谁露出了一个不羁的笑容,唇红齿白,青春肆意。
然后是闻淼。
他穿着黑色的连帽卫衣,坐在吵闹的教室里,朝谁挑眉使坏。
李轻在竹林仰天大笑的疯狂。
以及墙壁上那一幅幅在A+时的他,趴在窗口向下笑,躺床上盖着剧本睡觉,坐在沙发上抽烟……
每一幅都惟妙惟肖,栩栩如生。有些画的颜色看着已经变得淡了,闻淼那两幅却很鲜艳。
这间屋子里都是他的画像。
陆檐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前走了一步,心脏忽然开始有力地撞击胸膛,每跳一下,他都有种想要哭出来的冲动。
但他没有,他只觉得心里难受,喉咙里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些……”他努力挣扎,终于说了出来,“……都是他画的?什么时候的事情?”
谢染走进来,声音很低,像是怕惊扰了屋子里奇异的氛围,“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画的,我进来的时候,这里面还没有闻淼,这幅应该是最近画的。”
禾黍没有看过《你的名字》,也就是说,这两幅是禾黍靠着和他对戏时的印象画的。
“我哥也喜欢你的,”谢染看着陆檐的侧脸道,“虽然我很讨厌你,而且网上一直在传“沨淼必争”的事情,所以我猜你来接《暴风眼》根本就不是为了拿影帝,是为了我哥对吗?”
陆檐没有说话。
谢染当他默许,接着道:“你不说话也没关系,”他瞟了陆檐一眼,该说不说,陆檐的脸看着的确很帅,“……反正我带你来了,画也带你看了,你赶快做决定吧。”
陆檐走上去,只抬手轻轻触碰了一下画中闻淼的脸。
心底涌现出了千万思绪,他收敛了眸子,沉思了一会儿,抬头,环顾四周,将墙壁和地上的画挨个看了一遍。
和印象中的混蛋不同,谢染仔细打量了一下此时此刻的陆檐,他的眼神里是一种介乎于恍惚和忧怜之间的情感。
他对陆檐的厌恶减弱了些,蹙眉喃喃说了句什么,转身走了出去,回来递给陆檐一把红锁叫他出来的时候锁上,然后就离开了。
陆檐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锁好门,下楼坐在了沙发上。
昨晚事出有因,他没来得及好好看看禾黍家的布置,现在环视一周才发现,干净、温雅、充满着贵气。接着,他被角落里的钢琴吸引了目光,视线紧紧落在那上面。
谢染在他旁边问他考虑得怎么样,他都没在意。
“他经常弹琴吗?”陆檐突然问。
“啊?”谢染往陆檐注视的方向看了眼,顿了一下,回头道,“有时候啊,怎么了?”
出国都没能治好嗓子,陆檐想,那个时候的禾黍该有多痛苦。
他短暂地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后来以另外一个方式延续,陆檐想,禾黍坐着弹琴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回到了小时候。
陆檐给自己倒了杯水,眼神变得沉起来,盯着虚空中的某一个点,问:“你先给我讲讲他这六年都做过什么吧,然后我再考虑。”
谢染被陆檐这个样子唬住了,挠了一下头,仔细回忆着与禾黍相处的点点滴滴,最后却道:“也没做过什么啊,就是进了公司,然后上班,投资电影,和娱乐圈里的明星合作拍戏,很少提起你,谁让他当初那么混蛋来着!活该!”
陆檐突然笑了出来,他竟然还妄想禾黍的生活会有趣些。
“也是啊,我当初那么混蛋,”陆檐笑着数落自己,然后掏出手机,“把禾黍微信给我,我给他道个歉。”
谢染睁大了眼睛,跑过来一屁股坐在他旁边,“你要行动了?”
“先加上吧,再说。”陆檐点开了微信添加好友的界面。
谢染有些失望,不过陆檐已经有了要松口的架势,他便不再多说了。
告诉了陆檐禾黍的电话号码,陆檐将好友申请发了过去,然后两个人紧盯着屏幕,眼巴巴地等待禾黍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