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下旬，《暴风眼》的拍摄进度已经过了一大半，紫荆花样某办公室里，禾黍放在桌上的手机，陆续响了几声。

他淡淡瞥扫一眼，屏幕上弹出来的信息，是来自《暴风眼》剧组的群聊。

下面一行小字提示了这条信息最准确的来源——李冰（pjg.）

最近一个月，李冰从未停止在群里发陆檐的照片，禾黍都不用点开来看，都知道内容是什么。

不知不觉中《暴风眼》从开拍到现在已经过了有三个月了。

禾黍微蹙眉，他打从和陆檐和好以后，因为工作的原因，就很少去剧组了。

他扫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处理完手头的工作，下午三点，关闭电脑，起身抓起椅背上的西服，却没穿，只是搭在了手肘上，下楼走出了公司大门。

他去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打开车门矮身坐进去，把西服放在了副驾上，打着火，拨通了李冰的电话。

那边过了一会儿才接起来，禾黍边打方向盘将车从车位上移开，边问：“我现在过去应该不晚吧？”

剧组的声音很嘈杂，李冰的声音贴近听筒传过来，有点惊讶：“你要过来啊？”

“嗯，忙完了，顺路过去看一眼。”禾黍道。

李冰下意识瞥了眼陆檐，见他正在和导演走位讲戏，他迟疑了一下，道：“不晚不晚，下一场马上就开拍了，你从公司赶过来，说不定刚好能赶上，到了我去门口接你。”

“不用，我自己进去，你忙吧。”禾黍挂掉电话，将车开出去，驶向通往剧组的方向。

《暴风眼》拍摄临近后期，科幻的部分比重逐渐变大，所以最近一段时间的拍摄，都在剧组搭建的摄影棚里。

禾黍将车停在了外面，下车就看见李冰站在门口，等他。

“不是让你别出来么？”禾黍锁好车，抬脚朝李冰走过来。

李冰也走过来，到达一定的距离之后，一起转身往里走，李冰道，“总裁来了，我那儿还待得住，必须出来迎接啊，任白呢？他没过来？”

“我没叫他。”禾黍走到门口，和李冰一起走进去，“他忙得很。”

李冰：“哦。”

他们走进来就听到了隐约的人声和鼓风机工作的轰隆声。

再往里一点，就看见了巨大的绿色幕布，地上零星放着两架看起来非常逼真的飞机模型，间隔的地方比较远。飞机前，站着几个人，陆檐戴着眼镜，在与上校说着什么，女一号许一帆神情严肃地侧站在他俩中间。

剧组人员不在少数，禾黍一眼扫过去，大致有好几十号都拥挤在这里，虽然人数众多，但在巨大的飞机模型以及绿色的幕布前，依旧会显得渺小。

禾黍将西服穿在了身上，他一只手还揣在裤兜里，闻言，看向李冰朝他笑笑，“没，这是拍哪儿了？”

他一时没想起情节。

“哦，”李冰道，“洛枳快登上飞船了，军方上校正在给他交代事情呢，这场的台词实在有点拗口，都拍了五条了，导演重新调整了走位，但是还没过。”

科幻片学术性的理论非常强，也非常深奥难懂，最开始选角的时候，紫荆花样就刷下去了很多人。

最终选定的角色演员都是经过禾黍严格挑选的。

禾黍相信他们可以背得下来，也相信这些演员的实力。陆檐是差点得影帝的人，台词功底不用多说，之前在饭桌上，说起洛枳也是侃侃而谈，他相信这些学术性的台词难不倒他。

他道：“慢慢磨吧，总会过的。”

“……嗯。”旁边的李冰看向另一边，顿了顿才说。

距离有点远，禾黍有点听不清楚陆檐在讲些什么，只偶尔的间隙里会捕捉到一些学术名词，例如高能伽马射线，光子等等。他能看见陆檐挺拔的侧面，戴着眼镜显得整个人斯斯文文。

完全没有少年时代那么凌厉，那么锋芒外露，在他身上有种属于学者的儒雅气息。

很难想到，十年之后，儒雅一词，居然也会用在陆檐身上。

可是儒雅的学者陆先生，词想不起来了。

李冰给禾黍倒了杯水，禾黍接过去，只抿了一口，就远远地看见陆檐，微张着唇，胸膛上下一起伏，想说什么，却最后什么也没想起来，监视器后的导演喊道：“cut!”

“等会儿！”陆檐道，他伸手从裤兜里，翻出一张纸条，“哦，想起来了，没有了电磁力就失去了对世界的所有感知。”

禾黍：“……”

导演：“……”

李冰：“…………”

他居然带小抄。

现场发出一阵细弱的微笑，因为人多而显得有几分热闹，陆檐的视线从纸条上挪开，转过来，扫了眼监视器后的导演。

导演无奈地笑着朝他摇了一下头，道：“大家休息一下吧，陆檐，待会儿再拍。”

导演站起来走向禾黍，他疲惫的神情中，勉强露出一丝笑容，“禾总过来探班啊？”他四处看了看，“就您一人啊，太好了。”

他大概，是对上次谢家两兄弟，给陆檐下泻药耽误拍摄的事情，心有余悸吧。

“嗯，一个人来的，”禾黍转过头道，“这场戏磨合了五次，是够累人的，曹导要不要喝口水，休息一下？”

曹平笑笑，“还好，这么多年都已经习惯了。”但他还是走到一边俯身从箱子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喝了几口，“这场全景过了，近景还有点问题，一直在拍，可能是由于完美主义吧，我要求很高，演员都被我磨怕了，说词都有点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