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陆檐做了一场关于禾黍的梦。
一个被银白色月光笼罩的高楼上,他们面对面站着,高空的风猎猎卷起他们的上衣。
他在风里,凌乱的发丝间隙里,看见对面的禾黍面无表情,一双漂亮至极的眼睛正定定看着他。
视线往下,他看见禾黍薄红的唇,像一滴稀释过的血一样鲜艳,太近了,他甚至看见了禾黍细微的唇纹。
陆檐突然有点渴。
注视着禾黍的唇,陆檐鬼使神差地抬起了手,大拇指轻轻沿着唇的脉络滑过,呼吸便跟着急促起来。
黑深的夜里,48层的楼顶上,陆檐偏头靠了过去。
……
陆檐一下睁开了眼睛,从梦里惊醒过来。
临近拂晓,宿舍还暗得很,三个室友依然在沉睡,他抓着夏凉被坐起来,梦里的那座高楼,禾黍的面容仿佛还停留在眼前,似幻似真。
唯独亲吻的感觉怎么也回味不起来。
当然,陆檐此刻也无意识去回味这个,他现在只觉得自己真的不正常吧,大半夜的做梦梦见禾黍也就算了,居然会梦到亲禾黍?
真的太荒唐了。
陆檐滚动一下喉结,口渴的感觉还在,他拉开被子,趴下床,倒了杯水喝下去,才缓过神来。
重新躺下去的时候,他想起了和任然在大排档吃饭时,那个男人对他表现出来的欲望。
枕着曲起来的胳膊,陆檐不由自主地蹙起了眉,那个男人对他表现出欲望的姿态,让他觉得恶心。
但梦里,他似乎也对禾黍产生了……欲望……
不不不,不是欲望,只是他太渴了而已。
陆檐强迫自己入睡,好在,白天高强度的训练,深入骨髓,他很快就睡着了,并且警告自己不去想那个离奇的梦。
他不愿意承认,是怕自己与那个男人一样,既让自己讨厌,也让禾黍讨厌。
*
但是很快就失败了,热身、搏击、射击、800米障碍训练的时候,即使周围人很多,他却控制不住地想着禾黍。
以至于在障碍训练助跑单手一撑,就要越过一人多高的墙时,腿抬得不够高,而从半空摔了下来。
他的整个身体撞到了坚硬的地面,右边肩膀一片生疼。
眼中似乎有金色的星星闪过。
陆檐蹙眉往起来爬,就听见教练和导演林久的声音同时响起,并疾步跑了过来,抓住了他的胳膊。
林久扶起他,声音有些急切:“没事吧?”
男主角要是刚开始就因为训练把身体搞出毛病,那对于剧组来说,的确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
陆檐只觉得肩膀非常疼,腿和脚踝没有太大的感觉,他扶着肩膀,朝导演笑:“没大事,不小心摔了一下。”
教练道:“还是让队医检查一下吧,这种伤不容忽视,万一伤到骨头,日后拍摄,发作起来那可真是要命呐。”
陆檐短暂地思考后,为了不耽误剧组进度,和这一份万一的可能性,点了点头。
队医的检查结果显示无异常,林久这才让他继续训练,中午,经历了两项训练的陆檐拿了瓶水,往一个方向走。
这是一个像室内体育馆的地方,靠近墙壁的地方摆放着整齐的标靶,标靶前不远的地方,是一个放着枪支、眼镜和耳机的桌子,陆檐就越过这些,走到一个高台上,类似于台阶的高台。
他拧开水喝了几口,肩膀被撞的地方,还有点疼,射击抬臂不太能够维持太久的时间,所以林久取消了他下午的这项训练。
没有了训练,他的脑子里又开始回放昨晚的那场梦,广阔的楼顶,呼啸在耳边的风,以及禾黍柔软的唇……
他又喝了口水,企图压下去这个奇怪的念头,这个时候,林拓从另一个方向走入了他的视野范围里。
“我们的男主这是怎么了?”随和的声音。
陆檐抬眸,林拓有较好的身材,纤细柔软,白皙中透着粉嫩的皮肤,笑起来的时候,嘴边有一个酒窝。
缉毒片里的女主角红,风情万种……陆檐觉得林拓如果穿上一条酒红色的裙子,坐在窗户边抽烟的话,一定会迷倒一大群男人。
日后的合作对象,陆檐看着她笑了出来,声音洋溢着快活,“一醉解千愁啊,企图用水麻痹自己,毕竟早上刚摔了一跤。”
林拓坐在了他旁边笑得前仰后合,“你真有意思,我第一次听见有人用水来灌醉自己的。”
陆檐还是笑。
林拓笑够了,偏过头来仔细打量他,“你看起来很小啊,成年了吗?”
“拓姐觉得呢?”陆檐反问。
“……”林拓思考,“你不会高中都没毕业吧?”
陆檐看着她,还是笑,刚张嘴想要说话,却听见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出来一看,发现是禾黍拨过来的。
一瞬间,陆檐脑子里关于禾黍的奇奇怪怪的念头,立刻烟消云散,他笑了出来,按下接听键,管都没管林拓,下了高台,朝门口的方向走。
“喂?怎么了?”他的声音听着很愉悦。
“训练结束了?”禾黍问。
“刚结束,”陆檐的声音在他无意识的时候就带上了高兴的尾音,说,“我喝了口水,渴死我了。”
“没吃饭吧?你出来吧,我在基地门口。”禾黍说。
陆檐的大脑空白了,他停在了原地,过了很久,才向禾黍确认道:“你,你说你在哪儿?”
禾黍的轻笑声传来,“基地门口啊,怎么你现在记性这么差劲了?”
陆檐无法用他肚子里留存的词语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毕竟他是一个学渣。
足足过了好几秒,陆檐才反应过来,宕机的大脑开始运作,抬脚走出了门口,“哦,基地门口啊,我马上出来,你等我会儿。”
“嗯。”禾黍道。
挂掉电话,陆檐扔掉手里的矿泉水瓶,飞速赶往基地大门口,此时,他只有两个念头,想快点见到禾黍,并且不想让禾黍一个人站在门口傻等。
他飞速奔跑的过程中,把许多人落在了身后,只用了两分钟就跑到了基地大门口。
隔着一扇半开只留一人通行的电动门,他看见穿着白T的禾黍面对着他,站在门外。
好像那个梦。
陆檐看着禾黍,喘着气,却不知该作何反应。但他此刻脑子里只有一句话,禾黍真好看。
他一出现,周围的风里似乎都带上了一股甜味。
心跳也有点快。
禾黍说不清到底为什么要突然跑过来,明明陆檐只走了一天而已,他就迫不及待地来基地见他了。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他偏过头一直看着路边的环境在变化,由城市变成林区,又由林区变成街道,脑子里却都是陆檐的脸。
嬉笑的,锋利的,……啊,好多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