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李冰说，“我在刚才的那半小时里给那边打过好几个电话，还是没人接，估计也被陆檐这事闹得焦头烂额，但是事情因他们而起，他们又迟迟不说话，压力舆论就全都给到我们了，我们不让他演会被骂，越过许哲直接与陆檐签合同显得我们不厚道，这下可难办了。”

一群人顿时颓丧下来，皆哀叹一声，拿起身前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整齐划一地放下。

原本神经紧绷的禾黍，被他们如此整齐的动作逗笑，“瞧瞧你们，哎哟，像是丢了好几万块钱似的，”他用桌上的一支笔敲了敲桌面，发出脆响，“醒醒醒醒，嘿，振作起来。”

一众人这才看向他，然后缓缓挺直了腰板，表情从生无可恋转化为正常。

禾黍又笑了一声，一种温柔的像雪花一样柔软的眼神，静默片刻，道：“我听你们的意思是，想让陆檐来参演《暴风眼》？”

李冰回过神，扫视了周围人一圈，对禾黍道：“其实也不是非他不可，娱乐圈有实力的演员很多。”

“但是咱这电影题材的问题，目前选定的演员里，就没有大腕您也知道，像你说的，陆檐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有他在的话，《暴风眼》的关注度就不会局限于书粉，而这仅仅是他能给这部电影带来的效果之一。”

禾黍同意李冰的说法，点了一下头，问导演和任白——他们并排坐在他对面，“你们呢？”

导演曹平道：“我当然是希望他能来参演，陆檐的票房号召力有目共睹，自出道以来票房都高得可怕。”

禾黍：“任白？”

任白似乎在思考什么，眉毛紧蹙在一起，听到禾黍叫他名字才回过神，抬起眼睛看他，“……陆檐能补救再好不过，但是，许哲那边怎么搞？电话都不接，说明他们不想让陆檐来参演的可能性比较大。”

禾黍陷入了一阵沉默里，本来属于任白的活儿，现在可能得他出面和许哲谈了。

只是由于一部分原因，他不太想与他接触。

为了不再受舆论的胁迫，禾黍瞬间就做了决定，道：“我明白你的顾虑，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出面解决，其他人还有什么意见吗？”

一片沉默，没有人提出反驳意见。

禾黍一锤定音：“好，既然如此，那就散会，等我消息传过来，你们就开始准备吧。”

他说完就按着椅子扶手站了起来，长腿几步就走到了门口，推开门走了出去。

离开会议室，禾黍回到办公室，怀着沉重的心情拨通了许哲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长一段时间，许哲才接了起来，是一个青年的声音，他的气还没消，说话的时候还带着火气，“喂？哪位？”

禾黍的语气与之前的相比像换了一个人，冷漠无情，只短短吐出两个音节：“是我。”

对方沉默了三秒，惊奇道：“禾黍！”

禾黍不打算与他多费唇舌，直入主题，“陆檐的消息我看到了，因为我们双方的不表态，舆论已经演变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烦请让陆檐接演《暴风眼》，以降低对我们的伤害。”

由于多年前的旧账，许哲对禾黍的态度不算友好，他反问：“你想让陆檐来？不计较当年的矛盾了，他可是背叛过你啊？”

禾黍注视着高楼，捏紧了手机，他努力控制着脾气以让他听上去平静，“如果不是舆论，我不会让他接演《暴风眼》。”

许哲气笑了，思绪渐渐回笼，“原来是因为舆论啊，我还以为是因为他本人呢。”

禾黍觉得很好笑，“你居然也会相信媒体的言辞？”

“我就八卦一下。”许哲的叹气声从听筒里传出来，无奈的感觉禾黍能清晰地感受到，过了很久才做了决定，“我的无能全娱乐圈的人都知道，我还在等你们的消息呢。”

他的意思是同意了。

可禾黍并不见得有多高兴，他的反应很平静，就像冬日冰层下的湖面，语调稀松平常，“好，我一会让李冰与你聊细节。”

“再见。”

挂掉电话，禾黍给李冰打了电话，告诉他许哲这边他已经搞定了，让他去与许哲聊合同细节。李冰震惊了许久才回过神反复向他确认消息真假，他说了一句真的就挂了电话，靠在转椅里，盯着不断变换的电脑屏幕发呆。

就这么确定了吗？

仿佛只是瞬间的事情，在宇宙的尺度下，这一瞬间连发生的过程都没有。

外面响起了震天的动静，仿佛要掀翻屋顶似的。

估计是李冰向他们透露了公司要和陆檐合作的消息，所以他们才这么兴奋。

禾黍扭过头，隔着透明玻璃静静看着他们。

眼前的一切真实地发生，禾黍垂头看了眼自己的手，绷带上渗出了鲜红的血迹，细小的刺痛感沿着神经末梢传向中枢的时候，让他感觉到周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他仰起头，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陆檐真的要来了，他的心脏在剧烈跳动，兴奋、害怕、别扭、气愤交织在一起，撕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