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开卓谨,从地上凌乱的奏折中穿过,走了出去。
卓谨也不及收拾,忙忙地跟了出来。
“你不许跟着!”陈济忽然回头,指着卓谨发出一声指令。
卓谨的脚步不得不停在了廊檐下。
院中方湘等侍卫目睹着,陈济像风一样跑了。
黑灯瞎火中,陈济一口气跑到了昭阳殿。
昭阳殿灯火通明,尤其桃叶的居室,亮如白昼,不知点了多少盏灯。
“皇上?”院中岚玥看到了步履匆匆的陈济,讶然一惊。
还没来得及通传,陈济的身影已经从岚玥面前闪过,飞快到达桃叶屋门前。
哗啦一下,屋门被推开了。
正在研磨的采薇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不慎将墨汁甩出砚台之外。
桃叶抬头,一眼觉察出陈济的脸色极其不好,忙离开书桌,走向陈济,轻声问候了句:“皇上来了?”
屋内几个侍女也都赶紧行礼。
“都出去。”陈济声音冷冷的。
侍女们只得都退下了。
桃叶顿时又感到一阵急促不安的心跳。
不知从几何时,桃叶竟对陈济有了几分畏惧,尤其畏惧他们之间的独处。
陈济走到桃叶的书桌前,翻了翻桌上的纸张,都是一些与科举相关的东西。
随手翻看了几张之后,陈济又放下,唇角微微翘起,望着桃叶,“皇后看起来每天都很忙啊?”
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不该是这个称呼,桃叶隐隐感觉到陈济今日的异样,是与以往都不同的。
“皇上何出此言?是臣妾做错了什么吗?”桃叶端正站着,诡异的氛围让她变得小心翼翼。
“皇后如此忧国忧民,能做错什么呢?”陈济坐到了桃叶方才坐的位置上,仍面朝桃叶,一手支着头,笑得阴阳怪气。
桃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惴惴不安地站着。
“在你心里,究竟把朕当什么人呢?”陈济的声音很轻,一点也不像发火。
可桃叶心里,仿佛有一千只蚂蚁在爬,抓挠得她窒息般难受。
“靠山?垫脚石?又或者是……”陈济顿了顿,笑容更充满邪气:“仇人?”
听见这样的话,桃叶必须出言反驳:“皇上何来「仇人」一说?”
“不是仇人,可朕怎么觉得你正在竭力让朕绝后呢?”
桃叶恍若不解地问:“皇上已经有一位大皇子了,如何就绝后了?”
“大皇子?”陈济又笑了,笑得无以名状,“你那么积极做皇后,怎么就乐意把皇位让给妃嫔之子呢?怎么不怕失去皇后的权柄被人欺负了?”
桃叶不得不又一次给与否定:“臣妾没有这样说过。”
“可你正在这样做呢。”陈济望着桃叶,弯弯的眉眼间似夹带了利剑一般可怖,“你一再拒绝朕,也不准朕宠幸别人,不是让位给大皇子是什么呢?”
桃叶蹙眉,强压着心中的不适,解释道:“臣妾已经说过了,臣妾只是需要治病……”
“一个看不着、摸不到的病,需要治多久呢?”陈济打断了桃叶的话,露出了阴险的笑意:“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
桃叶又一次无言以对。
“拖到天荒地老,拖到朕白发苍苍,拖到朕为别人做嫁衣裳吗?”话音落,陈济的手掌猛地拍在桌案上,发出好大一声响。
桃叶也浑身随之一颤。
陈济猛然站起,一步一步向桃叶靠近:“你有没有病朕不确定,但朕已经快被你折磨成神经病了!”
桃叶的心越跳越快,脚步不禁随着陈济的前进而后退。
“朕看到了二十年后,二十年后的一塌糊涂!大白天,朕都可以灵魂出窍了!你到底还要把我折磨到什么程度?”
陈济的步步紧逼,让桃叶一退再退,一直退到无路可退。
桃叶有些明白,也有些糊涂,她的背已经抵住墙,无助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陈济。
下一瞬,她被陈济抱了起来。
桃叶突然陷入无限恐惧之中,不能再有什么思考的空间,双腿踢腾着,就大声叫喊起来:“救命!救命啊!”
那声音几乎是嘶哑着,甚至于有些变音。
门外的采薇、雪依也在惊吓中推开了房门,看到陈济抱着桃叶,竟是面目狰狞的。
“滚出去!哪个要找死?”陈济厉声呵斥着,瞪大的眼睛好似老虎要吃人一样。
采薇和雪依相视一看,犹豫之中,又被她们身后的岚玥把门关上了。
陈济的目光又转向怀中的桃叶,含恨而问:“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跟外人喊哪门子的「救命」?”
“我怕我会伤害你,求你放我下来!我只是不想伤害你……”桃叶用祈求的目光看着陈济,再想不出什么辩解的理由。
陈济却又一次似笑非笑,淡淡道了声:“今天就算你把我咬成筛子,我也不能再让你做有名无实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