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吧。”扶光道。
孟姝上前,疑惑道:“那林宅呢?我们何日登门?”
“不急。”
若是这么快便应邀登门,怕是会引起他人疑心。
“在此之前,我们还需要做另一件事情。”
青年昳丽的眉眼在江南雨雾的描摹下难得的沾染上些柔和,挺拔颀长的身姿站立在雨中檐下,清隽丰朗,尽显秋玉之姿。
他抬眸,眼里暗流似波,难窥其色。
二月廿一,雨水丰,菩萨起。
“若菩萨真能回灵,诞吉之日,便是时机。”
午后未时,雨稀渐停,日出云昼,一男一女先后走出了小院。
彼时的湘水镇东南边,普贤庙外,人声鼎沸,男女老少结伴而行,不少年轻仕人手持香烛,等待入庙叩拜。
正庙中普贤菩萨金身正对的门外,有一座系满红绳福袋,形似弯月的石拱桥,在拱桥的前头,金色佛碑上刻下了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状元桥。
孟姝和扶光行至此处时,恰巧是普贤诞会最热闹的时候。
好不容易正逢雨停,接踵而至的读书人争先恐后的登桥抚石,他们面容激动之色难掩,好似摸了这桥缘两侧拱石上的状元名,便已经高中了一般神采奕奕。
孟姝和扶光并未入庙,隔着高门,她抬头看了一眼庙中供奉的普贤金身,足足有六丈之高,前头的香炉中更是香火不断,绵延非常。
“这里供奉的普贤菩萨,真的这么灵吗?”看着络绎不绝的人流,孟姝倒是有些好奇。
她望向那高高在上、头戴五佛冠的菩萨金身。
华光璀璨的天衣披帛下,摩尼法珠与璎珞交相辉映,金身右手持剑,左手结施愿印,半跏趺坐于六牙白象之上,满座香烛下,莲叶灵龛上的面容威严华丽,却又慈穆不失温和。
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中,众人皆在翘首提步,争先恐后地将希冀寄予眼前的金身,而在此“闹世”里,仿佛只有眼前的菩萨眉目微垂,神性之下,似在抚慰它的众生。
“褚镇子民心诚,香火鼎盛,这座菩萨金身,确实有灵。”扶光的目光静静注视着这尊人人敬仰的“神灵”,半晌,突然道。
“这么说来,褚镇百姓对‘状元生’的信仰倒也不是空穴来风。”孟姝笑。
“非也。”扶光沉吟道:“褚镇供奉的这尊菩萨金身虽灵,可也没有到如此夸张的地步。”
他的目光在金身周遭转了一圈,随即轻笑着摇了摇头:“反正我是没看到普贤有着身这座金身的痕迹,所谓灵验,不过是此地香火最盛,沾染了几分仙力而已,若想考取功名,实现心之所愿,人力大过天。”
闻言,孟姝连忙看了下四周,见没人注意他们这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慎言啊神君大人,这不知道你身份的,若听到我们在普贤庙里说这些,还不得把我们撕了!”
扶光瞥了眼身旁的女子,冷笑着轻哼一声,似不欲再与她多说。
扶光和孟姝本就不是来拜佛的,两人便逆着人流走离了庙门,找了处空地随意站着。
孟姝看了看四周:“话说,你确定我们来这能遇见林敬?”
闻言,扶光眉梢微扬:“你怎么知道?”
孟姝像是明白他在问什么,故端姿态,倒是有些得意的看向身旁俊美的青年男子。
她笑:“若不是为了林敬一事,难不成你扶光神君,还真带我来拜佛呀?”
她早就想明白了,这普贤诞,是褚镇文人墨客的盛会,更是齐聚天下有心入仕的读书人瞻仰。
林敬出身褚镇,想必对普贤诞不仅熟悉,而且会更加的敬仰。
他出身清流门第,才华横溢,甚至一度官居要职,哪怕如今被贬,可文人学子的心气岂是那么容易被打碎的?这普贤诞对天下学子意义重大,对他而言更是意义非凡。
若林敬假疯,那他自己便会来。若他真疯,林家老宅的人自也会为了林敬带他而来。
林家毕竟是书香大家,医者的身份自然可以借机进入林宅,可若想要进一步接近林敬,甚至取得他身边人的信任,光是医者还不够。
“若今日林敬自己来了,足以见此人没疯。若是林家人带他来,我们自然可以借一把文人墨客的力。”
孟姝看向扶光笑道。
褚镇人多亲近读书仕人,这也是为什么先前早膳摊的店主听到孟姝随口编造的“师生情”会如此动容的原因。
她想,褚镇百姓会如此,林家自然也一样。对他们这种书香大家来说,没有什么敲门砖比读书人更好!
因此,扶光会来此“偶遇”林敬,不正是合了读书人的举止吗?毕竟来到褚镇的学子,无一不对普贤诞心生向往,而这里,便是第一面的最佳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