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那夜湘水河边,当孟姝说出:“不知神君,可有容我拒绝的余地”时,扶光便已经猜到了答案。
这不,他的客来了。
俊美的青年男子慵懒地依在窗边,对她唇角一勾,扬眉浅笑:“姑娘已有快马,何须再借乘我的马车?”
孟姝抬手遮在额前,挡住刺眼的阳光往前一看,那里草岭连天,此路绵延得不知何时才有尽头。
“骑马哪有坐车来得舒心。”孟姝知道扶光在调侃她,便也顺势胡诌。
“这荒郊野岭,公子也不好放我一个弱女子独自骑马吧?既然大家有缘相遇,又都是去褚镇的,目标一样,捎我一程又何妨?大家结伴而行,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一语毕,她还朝马车前头的不铮扬了扬眉:“你说是不是,小兄弟。”
不知自家主上和孟姑娘演的是哪一出的不铮愣了一愣,闻言便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见此,孟姝不禁捧腹大笑,乐得直不起腰,缓了好一会才慢慢平静下来。
待孟姝上了马车,不铮用她骑来的快马换下车前原来的马匹后,三人便重新踏上了前往褚镇的路。
彼时云淡风轻,山高草阔,越往南边一处走,眼前的河川细流便越来越多,野外草路上,有辆马车正匆匆赶路,前方河带蜿蜒,骄阳正好。
马车内,孟姝解下了背上的包袱放在一旁,随即从中掏啊掏,在扶光不解的目光下拿出了几本泛黄破旧的书。
似乎是看出了扶光的疑惑,孟姝宝贝似地将书放在扶光眼前扬了扬,颇有炫耀地意味:“这可是我在湘水镇淘来的好宝贝,我的智囊宝典!”
宝典?
原来她这几日早出晚归的,就是在搜罗这些玩意?
扶光嗤笑一声,冷嘲着念出了其中一本的名字:“神鬼录?”
什么乱七八糟的书,扶光这位“真神仙”皱了皱眉,看着孟姝的眼神就像看个傻子,眼里的嫌弃丝毫不掩。
“你可别小看这本书,”孟姝指了指她身侧的那叠书:“在这三本书中,就数这本《神鬼录》最难得了。”她可是用了好几张独创药蛊的秘方,这才软磨硬泡半天跟玉骨村内的老阿嬷换来的呢。
见扶光不信,她便大方地翻开《神鬼录》的其中一页给他看。
《神鬼录》此书中有好几篇,孟姝翻开的这篇名曰:“鬼界篇”,每篇中又有好几节,例如她现在翻开的这一页,便属于“鬼王轶事说”这节。
扶光本就对这些胡编乱造的话本不感兴趣,但见孟姝兴奋不已地,他也不想驳了人家的意,便顺着孟姝的目光看去。
可就这一眼,他便愣了。
上面的字或许是因为书籍陈旧的缘故,变得有些不甚清晰,甚至还有几滴墨迹,可见编纂此书之人的随意。
“古人云,西南之方有一高山,遮天蔽日,阴邪肆虐。约六百年前,鬼王救世,陨落于此山之天,其神武轰然坠落,从高山之巅一劈而下震响四方,此后,神武深嵌山崖,不见天日。后世人为尊奉鬼王,故将此山名曰:妄枝。”
见扶光不说话,孟姝朝他得意的扬了扬眉:“怎样,这本书所说的,是不是十分属实?”
她从小跟着穆如癸自中原搬去苗疆,在玉骨村中长大,对于村子背靠的这座妄枝山,孟姝听过不少的传言,可村里人都只信那位老阿嬷所说。
原因无它,只因为那老阿嬷的手上有着一本神秘得不知来历的古书——《神鬼录》,而里面对于妄枝山的记载,自然而然便成为了公认的事实。
“这本书,是谁编纂的?”扶光神色一凝,突然问道。
见他脸色突变,孟姝便知道这本《神鬼录》,绝不是普通胡诌的话本。
先前她也以为这里面记载的东西不过世人编造,包括对妄枝山的传言孟姝从前也只信七分。
但自从结识扶光他们,知道他们的身份后,苏素还跟她讲过鬼界的一些事,包括先鬼王战死于妄枝山巅的事情,一来一往地,孟姝便莫名记起了这本奇怪的书,突然觉得——
万一这本书里所讲的事情是真的呢?
“不知道,”孟姝解释道:“这本书是在玉骨村一个年纪过百的老阿嬷手里,据说她也是儿时上山采药捡到的,在捡到的时候这本书便已经很破旧了,玉骨村里的人比较信仰这些,觉得这是上天赐下的礼物,便一直奉为宝贝。”
“怎么,”孟姝看向扶光:“你觉得这本书有问题?”
半晌,青年摇了摇头。
就是太过没问题,这才奇怪。
虽说人间也有许多侍奉鬼界各鬼的庙宇,其中最多的便是鬼王庙,还有许多人为鬼王侍奉香火,想求得鬼王保佑,为人间收复作乱的鬼魂。
但关于这些经历,凡间的人怎么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扶光问道:“可否借我翻阅片刻?”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孟姝点了点头,“喏……”她手中的将《神鬼录》递给扶光。
扶光接过,低头大致翻看几篇后,眸色越来越暗。
不敢说完全属实,但几乎大差不差。
扶光啪地将书合上,蓦然觉得有些头疼,伸手按了按眉心。
罢了,这本书是怎么回事他也不想深究了,或许,是神鬼二界哪个闲得吃饱饭没事做的二世祖来到人间游荡,随手记录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