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馗点了点头:“它说那些衙役是在找一个盒子,他们在樊家大肆翻了一通甚至还抓人逼问,实在寻找无果,便奉命杀人灭口。”
“果然是灭口!”
孟姝与不铮相视一眼,皆是看见了彼此眼底的沉重。
“在樊宏天还真是下得了手,他自己也是樊家的人,居然可以对这些人下此狠手。”孟姝摇了摇头,看向那道游魂的眼中带了些悲悯。
不铮也沉默了下来。
元馗眨了眨眼,左右瞧了瞧,他并不知晓事情的前因后果,更不理解为何孟姝和不铮会露出这样的神情,魂他抓到了,话也问到了,如今他只在乎现在可不可以放他走。
元馗仰头扯了扯不铮的衣袖,刚准备开口时,房门突然无风自闭,屋内霎时间陷入一阵昏暗之中,只余下房间窗口处的一角留有暗光。
一阵阴凉之气袭来,屋内的木架子哐哐作响,一道白色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屋中。
来人身着白袍,头戴白帽,身形高瘦。待他转过身来,帽上“一见生财”四字在昏暗的屋内泛着阴恻恻的寒光,惨白的面色配上那口吐的猩红长舌,纵是面上带着淡淡的隐晦笑意也难掩其鬼邪。
看见此人,元馗下意识地想跑,可还没等他迈开腿,站在暗处的白影一动,元馗便被吸了过去。
那人一手拎着元馗的后颈将其提起,缓步从屋内角落中走了出来。
白衣白帽,笑面长舌。
此人不是白无常谢必安又是谁?
谢必安此行本是为勾魂引渡而来,却发现此处有人用鬼罩特地掩下了亡魂的气息,不用想他都知道绝对是元馗这小鬼又跑出来捣乱了,只是他没想到,不铮居然也在这。
而且……
他扫了眼一旁的孟姝,眼底微闪过一丝讶异。
居然还有一个凡人。
谢必安眉心一闪,霎时间便蜕去了可怖的阴差面容,窗角的日光被阻挡在外,昏暗的光影斜照进来,屋内白袍男子身形清瘦,面容白皙,嘴角一如既往地噙着一抹淡笑。
“不铮神使,好久不见。”他微微俯首,随即抬起头来朝不铮微微一笑。
孟姝是第一次见到这传说中的白无常,除去他勾魂时的阴差面容,如今站在他们眼前的谢必安倒更像是一个温文尔雅的文弱书生。
似乎是察觉到孟姝的目光,谢必安竟也朝她微微一笑。
在他的笑容下,有几分诧异被他不露痕迹地压下。
虽不知这位凡人女子是如何能看见他的,可能与不铮同行想必也不是寻常人,因此谢必安只是笑着并未多问,在他看来这些事情他并不关心。
他拎着手里的元馗,顺势大手一挥,收了那道人魂,随即朝不铮抱歉一笑:“今日办差竟无意中碰见了神使,元馗馋嘴成性,若有得罪的地方实属抱歉,我现下便带他回去领罚。”
“谢常使哪里的话,”不铮抱拳回礼,瞥见谢必安手中的元馗一直在朝他使着眼色,想起方才答应他的事,便出口帮元馗求情道:“元馗虽贪吃,可也帮了我一个大忙,还请谢常使勿要怪罪他。”
闻言,谢必安有些意外地扬了扬眉梢,低头看了一眼元馗,随即缓缓摇头一笑。
“偷食人魂本就是他的不对,但既然神使都开口了,我又岂能不给神使这个面子。”
不铮是扶光身边的人,谢必安常居冥府,行阴差之职,因此并不受扶光直接统领。
可即便不常与这个新任鬼王打交道,但扶光的身份毕竟摆在那,他也不可能存心与其过不去,更何况他本也不打算把元馗怎么样,顶多就是再关住他不让他乱跑罢了……
似乎是感觉到了谢必安的意图,元馗嘴角一瘪,整个人瞬间泄了气,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孟姝将这一幕默默看在眼里,莫名觉得这小娃娃还挺好玩的,一边心疼他的同时,孟姝也考虑到了正事。
她上前一步,看向谢必安:“我们是奉神君的命令前来此处查案,眼下正遇一瓶颈之处,不知谢常使可愿出手助我们一臂之力?”
她朝谢必安点头问好,语气柔和,面上带着善意的浅笑。
谢必安是鬼界德高望重的阴差使者,想要他出手帮忙单靠不铮实在是有些困难,唯有搬出扶光的名头或许才可一试。
不铮显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没想到孟姝反应如此机敏,心中对孟姝的赞赏更多了几分。
果不其然,谢必安闻言微微蹙眉,嘴角常带的笑意淡了下来。
彼时屋外的阳光漏了一缕进来,恰巧照到孟姝所站立的地方,谢必安并不惧光,他抬头看向孟姝,没了方才昏暗的阴影,少女的面容暴露在光线之下,他瞳孔微缩,霎时间觉得面前人十分眼熟。
时间好似被牵回百年前,在冥府外,年轻的鬼王毫无架子地在阎王殿前席地而坐,看见他走来便朝他笑着招手。
她声音清亮明媚,所到之处似可以扫除一切阴霾,就连阴气沉沉的阎王殿也不例外。
“七爷,你们家阎王又不肯见我了,我就找他拿个东西有这么难吗,你快帮我进去说句好话,我拿到马上就走,绝不再烦他……”
时过境迁,不过百年的时光,可那位年轻的鬼王就好似湮灭在这时间里一般,就连那张笑意盈盈的面容他都快要记不清了。
可眼前女子的脸却是那么的相似,相似到恍惚间竟让他再次回到了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