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仙子,你看那孩子真不听话,非要去外面不知道哪里捡了个孩子,也不知道家里有没有父母姊妹的,惹多大的麻烦。唉,我又说不过他。”徐行藏状似无奈地摊手。
他特意强调是从不知道哪儿捡回来的孩子,更是不知道人家的父母是谁,亲族在哪儿。
仙子,你要想好,最后再给您一次机会。
如果您愿意养,那就当前面的事儿都没有,我绝对会守口如瓶,您仍然可以是天底下最好的母亲。如果您下定了决心要与前尘往事断个干净,此后也一样,他大概就和您没有什么关系了,我就算同意顾之川那家伙胡闹,我也不会再告诉小孩儿他来自何处。
钟泠然目光中有深色。
不知道那两人传过信儿没有,这一唱一和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雪中仙有善心是好事。”
钟泠然垂眸,这样挺好的,我确实不想养他,在我身边看着碍眼,但也没那么忍心直接掐死。
就这样吧,你们当不知道从哪儿捡了个孩子,像众多被仙家收留的孤儿一样,我当那孩子还算有造化,被好心人捡了,能多活个几年。
徐行藏点点头,继续跟她聊了聊梦令的事儿,临到告辞时,这货还发神经,十分随意地说了声,“那孩子也没个名字,仙子不如帮我两想一个?”
“雪中仙自己要捡的,让他想去,我可没有闲心。”
洁净的白色雪片,在钟泠然手心化成水珠。
仙君,别问了。决心已定,我不会后悔。
只待梦令一解,我还是栖霞仙子,此后天地广阔,去眷恋那点儿绊脚的淤泥做什么。
“那单名一个‘顺’字怎么样。”
徐行藏双手烤着火,人世间的路他已经走过很长了,也见许多鼎盛风光,唯觉此字很好。
如果可以,他还是觉得但请顾之川在药王谷做着雪中仙,惬意又幸福,不必来碰自己这迂回曲折,难行之道。
斗智斗勇怎么比得过命运眷顾。
还是那句话,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钟泠然皱眉,不管是叫顾顺还是叫徐顺,听起来都不是个上得了厅堂的名字,可见这徐行藏确实不行。这种没好生跟着师门读完书,中途辍学走了的就是半吊子,看看,起的是个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别人家的孩子,不能说不好,何况姓徐的看起来还很得意。她便让仙君愉快地走了。
路上风雪重,一脚下去就是个深深的凹窝,即使有灵力护身都费劲儿的很。
徐行藏撇嘴,踹了脚这些破雪。
什么玩意儿啊,又冷又碍事。
雪里藏有石头,徐行藏的脚崴了。
徐行藏,“……”
他说什么,早上起早了就是不吉利。
“仙君!”
顾之川的脚程极快,哪知还是晚了,行道而来见到就是,仙君卧雪泣泪图。
“我错了,仙君,我不养他就是了。你别哭。”
特制的轻狐裘披上徐行藏的肩,顾之川有点儿慌,赶紧把他抱扶起。
然后,飞来一脚,把顾之川踹进雪窝中。
“你有病吧?顾之川。”
他不过是脸面沾染了风雪,然后受了点儿凉,多咳了两声罢了,瞧瞧说的多么骇人。
哭?
不可能的。
徐行藏一定是看准了地儿再扔的人。厚雪柔软又清凉,顾之川倒是不觉得冷,他眯眼看站直了的徐行藏如何。
他好瘦。
纤弱的像要被风雪吹走。
绮丽与病态同在,从冰山拔起的不是遒劲的苍松,只是株飘摇的细叶草。
当眼睛蒙上了东西时,就看不到别的部分了,于是一片白茫茫中晃人眼睛的容色,顾之川熟视无睹,他反倒定下了个更违背仙君意志的决定。
腰腹一卷,雪中仙鲤鱼打挺地起身。
“行藏,明天跟我一起早起吧,我帮你带早饭。”顾之川蹭过去,贴上徐行藏的脸,“或者仙君想吃什么,我自己来做也行,现在我做的可好吃了呢。”
徐行藏,“……”
什么鬼话,听不见。白天的时间那么长,难道不是拿来睡觉的吗。
仙君歪到了一边儿,不让他贴。
顾之川非要凑过去,“仙君,只是早起吃个饭而已,可以的吧。”
“不可以。”
徐行藏断然拒绝,惊华峰上就不可能有早起这两个字儿。
“真的不可以吗?”雪中仙的眉毛下撇,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着望向徐行藏,“仙君,之川只是想你起来吃个早饭,然后,你要实在又困了的话,我们也可以睡个回笼觉呀。”
“这样也不可以吗?”
卖萌和美人计不可能同时出现,奈何顾之川先抢占了高地。让另一个高手无地儿发挥。
“行吧行吧。”
仙君答允的极为勉强,“明天早上叫我吧,劳烦你了,亲爱的顾真君。”
顾之川轻揽徐行藏的肩侧,“大可不必如此阴阳怪气,仙君。之川对天发誓,一直躺着睡觉反而对身体不好。”
“嗯,我知道。”
“那仙君还天天歪着。”
“我喜欢,不要别人管。”
“那可不行,仙君,之川就喜欢多管闲事。”
“呵。”
伞面撑开,雪片儿挡在了外面,这一寸方圆,似乎有了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