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说,有人想要隐世归田。
虽然得一美人,有个茅屋,和上应时的瓜果菜蔬,亦别有一番意趣。但谈广涯还是更喜欢,天下臣服,万民朝拜。
血糊到了他脚边,魔尊垂首抚弄美人未束的头发。
水一样的发丝儿,比绫罗绸缎更有光泽,应该花了他不少钱养出来的。
“尊上,您可真有风度。”
对待素手就擒了的人,还动这般手段。
徐行藏的手被他捧起来,才被魔尊心里夸过的茶水,拘进了手帕,然后搽尽了血水。
手指头一根一根的干净,徐行藏却觉得有窗纱在磨他没皮儿了的肉。
“我艹你爷爷,不能轻点儿吗?”
带血的手帕呲溜进了他嘴里,附带一囫囵个小橘子。
谈广涯拍了拍他鼓起来的面颊,附耳轻声说,“仙门的人把你带坏了,我重新教你。”
徐行藏不遮掩自己目光里的怨毒,谈广涯却乐意训狗。
他以前怜惜错了这家伙,他哪是什么尊贵的殿下和山巅的仙君,不过是有张好看些皮囊的贱人。
他会告诉徐行藏,他有的是手段,让他活着比死了还痛苦。
今日第一课就是,在受制于人的时候,随便说胡话是有多么愚蠢。
徐行藏说不出话来了,头搭靠在他膝上,长眉耸拉,眼睛半阖,一副要死不活的倒霉样。
风已经静止,窗门再又合拢。
谈广涯的手往下探,摸出两块灵石堵在他胸口破窟窿处。
“啊——”
橘子汁和唾液顺着他的唇瓣往下淌,滑过下颔,流到一拃可握大半的脖颈上,被魔尊轻柔地擦去。
“疼吗?”
应该没有当年入血池的时候疼吧,怎得那断骨之痛都受得,现在反倒退步了。
徐行藏没有回应,他胸口起伏,翻出的血肉吸收了灵力,正在以不算缓慢的速度。
值得骄傲的一点儿,这人的恢复能力,总是令人惊讶。
如果没被做成梦人,没让他周身的骨头,分走那大部分浓厚自愈力的话,或许这人会更耐折腾。
魔尊一直精心呵护着这盏美人灯,结果定睛一看,原来使劲晃晃,他也活得好好儿的嘛。
可不叫人觉得之前的心思都白花了。
压坏了的橘子,被手指挖了出来,徐行藏重新获得用嘴呼吸的恩赏。
“你看你,把我的手弄脏了。”
徐行藏翻了个白眼,用才自由的嘴讥笑出声。
钟粟垂下眼,不看危宿的现状,是对他最大的尊重了,可是不可避免的,他看向地面的目光,还是扫到了徐行藏那双不住收蹬的长腿。
谈广涯拎着他的后颈,把人的头按进了黑雾中。
不出十息,那双像被蝎子蛰了的长腿,无力瘫软,只有表层肌肉还有痉挛余留。
徐行藏那张脸又被摊放在他的腿上,魔尊没嫌弃他几乎半湿了的头发,绒布拭去脸上的水珠,露出的是张荣光焕发的新脸。
“还是现在看着顺眼些。”
谈广涯凝出水镜给他欣赏现在的面容。
肌肤细腻,唇施丹朱,眉如远山。
眼下的青黑和细皱彻底消除,是他年轻了少数十岁的模样。
“呵。”
他懂谈广涯的意思,不就是作为他的妻子,才有和他携手白头的资格吗。自己这么个玩意儿,自然要好颜色才有恩宠。
“你看你想岔了吧,我意思只有,你是二十岁那年跑走的。”谈广涯扔了擦脸的绒布,“我们合该把那些时间补回来,不是吗?”
徐行藏还是面露哂笑。
“你总是这么偏激,总是对我有莫大的偏见。”
鬼手献上洗净的新鲜橘子,魔尊接过剥了,一枚饱满多汁的橘子瓣儿,喂进了徐行藏的嘴中,“好好儿打个商量。阿艮,扪心自问,这世界上没有比我对你更好的人了吧。你觉得,你费心护着的那些人,他们都在乎你吗?”
“如果你对谁真的无可替代,你现在还会这样,灵力枯竭地在我手上吗。”
“阿艮。若我还在,他们还会花点儿心思来拉拢你,你说,有那么一天,我不在了,仙家那些干干净净、洁身自好的人,会怎么看你?”
你的过往就是你最好的罪证,伤痕是犯错的黥刑,自私、偏激、多疑,是更好的佐料,你那时还是仙君吗,还是当空高悬的星星吗?
哦,你的星辰之力应该也用得差不多了。
召不出星星的人,本不配称星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