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隋的剑意附着上皮肉就往更深处扎根,无法甩脱,幸而谈广涯不仅有周身的魔气护体,而且游走于全身的魔气具有吞噬属性,不出一秒,侵入身躯的灵光就被侵吞殆尽。
由是如此,心脏上的豁口却不与人开玩笑。
鲜血从谈广涯的唇角拉出直线,他仍说,“不过幻像尔。”
你召出的幻像,自然听你的话,如果是真的阿艮,他一定站在我的身侧。
这种事,无需明言,更不必声张。是本来如此,理所必然。
受了伤,还没收割到人头,不符合魔尊出手的美学,就算是仙门出手布局要擒拿他,在谈广涯这儿他就没想过败走溃逃的事,他掌天下权柄,管仙凡人魔,生杀予夺,从来是他谋他人性命。
但谈广涯仍打算立刻撤走,该死的裴渡跑了一趟又回来了,而且还拿到了可以借得危宿仙君金风的东西。他怕此时徐行藏在没有灵力的情况下,灵府受损,还被他的伤牵连。
反正该给剑圣种下的东西都业已种好,不急于在这一时收取他的性命,但是晚回去一秒,阿艮就多危险一分。
倘或他这一趟回去,见不到笑等他归家的阿艮,那他情愿缓后再与这些人计较。
若为了这些蝇营狗苟之人,赔了一个徐艮进去,简直是血本无归。
谈广涯的手往玉扳指上搭,他没有回到中州金玉之地,迎来的却是美玉碎裂,残片迸溅,将他的两手划拉的鲜血淋漓。
“?”
魔尊的脑海空白一片。
气血猛烈地涌上头脑,又坠崖般落下,他手脚冰凉,几不能动。
总不至于,是裴渡杀了徐行藏?
这是怎么了??!
该死的扳指坏掉了?
恰是此时,天地皆暗。
千里一片天,黑夜传染到了北境。
此非暗夜,但天时可转,今日危宿不当值,故为越列现身。
危宿现身,凶险之兆。
上一次群星当空时,上一任的魔尊被带走了,这一次是何结果,众人犹未可知。徐行藏久与心魔斗法,却绝不堕魔的意义,或许就在此刻。
风霜刀剑,炎火炙烤,他说他憎恶着整个世界,平等地看每个人不顺眼,但是此一颗孤星,仍旧高悬。
此间,无论是谁的魔气都被清除,不分敌我,天色虽暗,却暗的纯粹。天地之间的势力晏隋暂时也调配不动,悬浮的香粉沉降,四野皆寂,八风歇止。
战斗被按下了休止符,有伤的众人,暂时借着这不好动术法的空挡,让力量内流修复自身。
“这徐仙君,究竟帮谁啊?”钟粟压着声音问。
给众人发丹药的杜殷一脸官司,“天知道。”
那人敌我未知,场上谁的表情都不算好,包括谈广涯,碎掉的玉扳指给他的心情蒙上了一层阴翳。
否则,他当愉快地开口,“阿艮人都是我的,不成还会帮你们?”
列星依序点亮,此凶星的光芒又将天地照的明彻。
光亮咋明,所有人眼前悉数一白,眼不见悬臂之外的人。
细碎的星屑,洒落到晏隋手上,是临终赠言,“我送剑圣一把好剑如何?有国剑叶玖,可荷山海之力,大道国运,可定邪除奸。”落于徐曾的手上,她的周身的伤痕被治愈,困厄的心魔被拔除,那人温柔的腔调在说,“我有一心上人,在西南梨花丛中,至纯至善,性情极好。……此一去,山高水长,特附来些许血液,于压制一般梦令,应有奇效。若遇灾祸,亦可借之祈召危宿,或许有助。……说来惭愧,我从前无力护你,今后无心复国,只盼吾妹昏明与吾爱人之川,长喜长安。”
散碎的光点越过了裴渡、杜殷与钟粟,送给了歪歪扭扭的氐宿和剩余的房宿一点儿火星,幽色焰火舔舐尽细白虫,受尽苦楚的魂魄归散于天地。
另一方世界。
白光剥夺了魔尊锁着的金叶,呼啸南下,别无他言。
金风浩荡星辰悬,仙君不与魔共眠。
“不。”
谈广涯轻笑着摇了摇头,声音平静。
假的。
定然是裴渡那个要死的女人又编了个莫名其妙的幻境来骗我。
再者就是,有人蛊惑了他,指不定就是刚才裴渡跑去控制了自己的阿艮。
星芒再次贯穿心口,谈广涯没有起手拦阻,魔气在被净化,他此时才感觉到疼。
血沫从口中呛咳而出,有两滴眼泪从深邃的眼窝中滚落,谈广涯发怔。为什么?为什么!你明明说,在想我,在等我回去。
为什么变卦了?
为什么。不该是这样的。
十二年前也有一场声势浩大的刺杀,但当年某人碎骨成金叶,换了我的一场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