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乍然一惊,徐行藏的脸色有点儿白,他收起了好脸色,压着声音低喝,“顾之川,你再变成些妖魔鬼怪的,我就捉了你去喂鸡。”
好好儿的氛围,被他这么一搞,徐行藏都不想再碰他了。
小蠢货。
不欲再理会人,徐行藏解了外衫兀自歪在了美人榻上,摸了本闲书来窝着看。
紫色的外衫卸去,白色纱衣曳地,长白条又回来了。
形容丑陋的彩蛛缩在了床边的木脚边把自己团了起来,并非他不解风情,只是,他来找徐行藏并非只为了贪欢一晌。
但解决不了魔尊,他也开不了让徐行藏跟他去浪迹天涯的口。
好一会儿,室内都再没有声响。
顾之川趴的再低了些,这个角度很好,能把徐行藏的整个轮廓都囊括在眼中,安静的氛围也很适宜,像诸事皆定,危宿人闲无事,午后空暇。
就这样,让之川守着你歇会儿也很不错。
思绪漫散,顾之川开始思考,他自认自己的化形术已经能够瞒过了,药圣,剑圣和林明杞他们,那徐行藏是怎么只一个照面就把他认了出来的呢。
危宿仙君有火眼精金,能明察秋毫?
得好好儿问问他,不然,他都找不到查缺补漏的方向。
这时一枚玉戒滚到了顾之川的脚边,暗哑的声音响起,“困了就洗干净,滚床上去睡,显得谁虐待了你似的。”
顾之川,“……”
好吧好吧。
仙君在关心之川,只不过说的话别扭了些。
彩色的小蜘蛛,爬到了桌案上,勉强倒了盏茶,然后滚了进去。
徐行藏,“……”
不是,说他胖,他还喘上了?
如果梨花儿在徐行藏能拿到豁免权,那长腿小蜘蛛无益于是自找死路。
仙君翻身从榻上坐起,眉宇压着火气,脱手出去的书册直将茶壶茶盏都砸的稀碎。
“顾之川!”
徐行藏掐着眉心,“你是非要恶心我吗?”
恰是时,肩上一重,一只手垂搭了下来,徐行藏猛地回头,哪儿还有什么蜘蛛、梨花儿、顾之川,此处分明站着的是魔尊。
他的瞳孔收缩,骨血凉了下来。
……
徐行藏骤然睁眼,他的眼睑下的肌肉抽搐着跳动,微张的唇缝呼出长气,手指习惯性地去扳扯玉镯。
定然是心魔作祟,才叫他小憩片刻都不得安宁。
只要,只要把这镯子砸了,得到灵力就能弄死这些兴风作浪的家伙。
但他到底没动。
徐行藏把指头探向了手腕,不浮不沉,不大不小,从容和缓,流利有利力。这种节律整齐的缓脉八百年没有过了,徐行藏一哂,谁有此闲心,布置此幻境?
真真儿是不晓事,不知道姓谈的明日就回来了吗,还来搅扰他和顾之川好容易才有的单独相处的时间。
徐行藏下榻,趿拉着鞋,把复原了的茶盏磕碎,捡拾了片锋利一边儿还不伤手的握在了手心,闲逸地在自己手上划拉了两道口子,任由鲜血嘀嗒。
“楼主大人,大驾光临,徐某有失远迎了。”此间有本事能入他梦乡,还能反客为主的,莫过于是裴渡。
只是她闲着没事儿,不去找魔尊的茬儿,来搅扰他的梦境干什么。
哦,烟雨楼素来与南境的关系不错,许是为那小祖宗来的。
雪中仙在加冠当日跑了,药圣应该气的够呛。
但合道境的人贸然潜入中州,容易让谈广涯警觉。这些年还和之前不同,先前谈广涯信步闲庭稳压仙门的时候,他也容得仙门魁首时不时,到中州去巴望巴望,至于要不要下手看心情。而现在,仙家大有重振的势头,贵妃娘娘还步步紧逼的情况,魔尊眼里就揉不得沙子了。
皇城的护城大阵都投几倍于以往的灵石加固,还特意设了专卡合道真君的关卡。
借由梦境见面,倒是能钻这个空子。
简捷安全,无怪乎药圣会找上裴渡。
但裴渡不开门见山,甚至都不太愿意露面。
那就是想跟人过招了,还是不友好的方式。
道友相见,为防误伤,有礼貌的方式是先发出点儿声响,给对方过了明牌,告诉别人我没有歹心。
裴楼主这不声不响地就摸入别人的梦境,然后还不自报家门,显然不是江湖规矩,恶意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