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话题巧了,她知道表哥有长达快两年的安眠药服用药史,他很有可能也困于某个梦境当中。
但很遗憾,霍文武并没有举起手。
在座其他人也没有举手的。
霍文武低着头,掩饰性地和大家一起喝酒。他喝酒的时间略长,几乎将剩下的半罐啤酒一次性干完。
许一冉皱起眉,她感觉到表哥状态的异常,在刚才的话题中他似乎撒了谎。但眼下并不方便询问表哥这件事。而且一定要说的话,这个话题出现本身,似乎就很巧合,像是一种刻意指定过的针对。
她扭头去看坐在另一边的陈几默,发现他的目光正对着霍文武的方向。察觉到自己的视线,他并没有回看过来,而是低下头,自嘲性地闷了一口酒。
作为让全场都没人举手大赢家,这一轮他本不用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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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饭饱后,便有迫在眉睫的生理问题需要解决。
尤其是几个喝酒多的,这会脖子都憋红了。山顶上可没有正儿八经的厕所,需要解决的人只能跑到远处较为偏僻的山林草堆里,借着岩石树木的遮挡放水。
许一冉酒喝的不多,这会感觉还好。但见陈几默离席,她便也借口要上厕所。去树林里绕了一小圈,她跟上了陈几默。
陈几默在一颗大树前站定,他转过身,轻而易举就发现了许一冉的存在。
“是你?”他眸中闪过一丝意外。
“你以为会是谁?我表哥吗?”许一冉抱胸问道。
在这短暂的相处中,她已经看出他和表哥之间这种分外矛盾的磁场。
有嫌隙,但也不完全。
如果她能够知道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好了。
许一冉说话时紧紧盯着陈几默的反应,看见他在她提到表哥时本就拉成直线的嘴唇又往下压了一分。
他没有回答,她便继续问:“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和我哥?”
“你想多了。”
从他冷淡的语气中,她听到了被压抑着的怒意。
许一冉也冷笑,他有什么好生气的。如果不是因为重生而导致的时空不同,她很想怼一句:如果不是刻意地尾随,难道在欢乐谷套上大白服的家伙能插上翅膀飞过来爬山不成?
但这些就算说出来,现在的陈几默也听不懂。许一冉便用更直接的方式威胁:“我知道你是故意尾随过来的。老实交代,不然我就守在这里,你也别想好好上厕所。”
陈几默:“……”
“随便你。”
他没有理会她的威胁,干脆靠在树边燃了一根烟。
白色的烟雾很快缭绕在整个树林间,像是在她和他之间隔出的一道真空地带。许一冉不适地皱起鼻子,她果然还是最讨厌二手烟了。
“为什么跟着我和我表哥,你是新时代的特色变态吗?”
许一冉开始漫不经心地胡说八道,想要刺激陈几默的反应:“听说这种变态最喜欢偷拍跟随人的照片,你是不是还留了我和我表哥的照片?”
她还记得,他的桌子上有一张她以前和表哥逛街时候的照片。
“你猜?”他轻笑了一下,笑意凉凉。
许一冉无语:“你这家伙,是不是又在想杀我的事情?”
被戳中心思,他目光陡然冷了下来:“你知道些什么?”
许一冉耸耸肩,她发现她去世的次数多了后,在他面前的顾忌和害怕就会变得越来越少,“只是小小的提醒一下,不要扼杀名为希望的种子。”
陈几默侧过头,目光聚焦到女孩故作淡定的表情上,他在审视她——
他想,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会将自己比作希望?
一个奇怪的比喻。
而他意外地想要深究。
繁茂碧绿的树叶上跳跃着阳光,女孩浅粉色的波浪卷发上像是被镀上一层金边。空气中微小的毛碎漂浮在她微微卷曲的发梢处,她的睫毛很长,眼睛亮的像是一盏温柔的灯。
她和他都没有再说话。
安静的空气像是在两人之间缓慢流动,隔着曾逝过的无数个时空,埋藏着只有她会知道的故事。
陈几默突然觉得,眼前的女孩对他有种超乎寻常的熟悉感。
他想起儿时曾饲养过一只仓鼠,明明是小小的一只,却总是会胆大妄为地不断在边界试探。在挪动身子时,它也会是这样,腮帮子总一鼓一鼓的,脸颊上细细的绒毛不断可爱地晃动着。
他冷硬的表情稍有松动,这是一种突然浮现在心底冲动,他想要说些什么,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人在这种奇怪的气氛中僵持住,他们谁都没能完全信任谁,在这种步步相逼的对视中试图从对方身上搜寻到更多的信息。
“魏晓雄你不能去!”
不远处的一声愤怒的女音打断了两人之间僵硬又奇怪的某种氛围。
许一冉看过去,是一个短发学生打扮的少女,她正靠在一颗大树后面,耳朵贴上手机,又急又恼地和人打着电话。
魏晓雄?
这个名字她好像有点熟悉。
女孩继续道:“你不答应不就完了吗?你知道的,我最讨厌你打架。如果你去,我们就分手!”
她咬着唇威胁,她歪着头听电话另一端的人聊了一会,脸色由晴转阴,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来,“哼,你知道就好。”
“到时候,我让程高看着你,看你还敢不敢乱来!”
程高?
许一冉突然一醒!魏晓雄这个名字也随之浮现在脑海,是程高口中被人捅了一刀进医院的倒霉孩子,而他挨刀子的时间,就是今天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