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知道他大学时候经常失眠,会服用安眠药的事情吗?”
“安眠药?不知道。”
“不过他那时候经常会熬夜,有时候半夜起来跟鬼似的站在阳台抽烟,烟味飘进来,散都散不掉。”
几人和霍文武的关系,仅仅达到合租舍友的程度,他们对霍文武的了解也仅现于此了。
班主任又帮忙联系那位和霍文武走得近的班长。
班长:“霍文武……他有段时间和我玩的确实不错。但他总急着想做生意,说是想赚大钱,但我毕业分配工作的事情爸妈都帮忙安排好了,我也没那打算。后来就渐渐疏远了,偶尔见他和别人一起吃饭,都是些社会上三教九流的人,拼酒厉害得很,我见他喝吐过一次。”
霍母听得心都要碎了。
她道:“他父亲去世的早,我只是个跑会计的,还经常出差。孩子高中时候,我生过一场大病,家里花了不少积蓄。但这些我都没和他说过什么,可那孩子都记在心里,把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后来的事情就都知道了。
霍文武大学毕业,靠着和朋友做生意赚了一笔钱,他又拿这笔钱搞投资得了一桶金,在永安市落了户口和房子,开了家小诊所在许一冉家附近。
钱有了,人却没了。
“还查吗?”陪着许一冉她们一起来的那个警员轻轻问道,他见霍母流泪流得狠,就忍不住劝道,“要不……让事情到此结束吧。人去的也安心些。”
听到这话,霍母的嘴唇都在发颤。
她闭了闭眼,儿子昔日的笑容仿佛还浮现在眼前。
“好。不查了……不查了。”
她已两鬓斑白,在知命之年承丧子之痛,恨不得跟儿子一道去了。
他过得那样孤单沉重,估计早就对这世界……没什么留念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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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文武的葬礼在三日后举行。
灵堂里摆满花圈、贡品,前厅放了霍文武的黑白照片,再往前他被安静停放的尊体。
前来吊唁的人并不多。
主要是许一冉一家和霍母那边的家人们。
再有一些就是霍文武小时在云川市的几个同学,这几年虽然没有联系,但当年的友谊还在,知道消息后便也过来看看。
以及受过他恩惠的几个病人。
举行完奉灵仪式和追思仪式后,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会前来帮助,将逝者的尊体送往火化处火化。
在打包霍文武的一些遗物时,舅母的哭声压抑而悲怆。
许一冉觉得难受,忍不住先退出来。
在最外围处,她却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男人站在外侧的围院外,正抽着烟,吞云吐雾间眼神一瞬不眨地望向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不是受邀人,也不像是过路人。
一头火红的发色几乎要将许一冉的眼睛染红。
这是陈几默,他染了发,头上密密麻麻像竖起的一根根血刺。
“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许一冉看着他的背影。
她以为他和表哥之间并再多的交际,但现在看来她好像……想错了。
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她想起曾经在禾舟市警官严峰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可以确定,他杀过不止一个人。”
如果鲜红的发色是黑暗的起源,是他堕落的开始。那么,让陈几默手染鲜血的那个人是谁?
是……他吗?
许一冉的心止不住地发抖。
王章全死的惨烈,但这并不代表他处理其他人时也是如此。
对了,他是个惯犯,是个侩子手,还是个自信只要犯罪痕迹清理的足够干净,警方就寻迹无踪的人。
“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为什么是你?”许一冉情绪失控,她对着男人咆哮:“是你对不对?你杀了我表哥。”
听到许一冉的声音,男人望过来,他眼底的凉意很重。
她冲上去,扯住男人的手臂:“为什么要杀掉他?是因为当时在手工店他说过你的坏话?可他明明在之前还帮了你!就算是以前他得罪过你,我可以压着他让他给你道歉。道歉不够就赔偿,可以有很多种方式……但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一个是曾经萌生好感的人,一个是待她至亲的表哥。
如果不是霍文武出现在这里,还染了那标志性的红发,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将两人联系到一起。
“他究竟哪里得罪你了?”视野开始变得模糊,许一冉的声音也变得哽咽。
“许小姐,”
他凉凉开口,语气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古怪感。
快要燃尽的烟被漫不经心地暗灭在墙壁上,黯淡的灰烬一点点落下,就像是她曾努力过却从他手中留不住的每一个人。
男人的嘴角扯开一抹笑,他淡淡道:“调查结果警方不是已经公示过?许小姐应该再清楚不过,你的表哥他是自杀。”
许一冉怔怔地望向他,她心底,忽然抖过一阵彻骨的寒意。
那是曾从她后背,插穿她心脏肺腑的,那把尖刀留下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