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着实坏心眼。
……
自打小竹子丢过一次后,安杏花像是看眼珠子似的看着孩子,寸步不离。安素雪知道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便不让她去市场买菜,她起早提着篮子去。
以前也陪着母亲来过,安素雪轻车熟路,就是拎着沉甸甸的篮子太费力。快走到的时候,迎面碰见了季飞白。
“你要出去做工了吗?”
季飞白颔首,随后视线往下看见她被勒红的手,他便接了过来。
“不用的,我自己来就好。”
“以为我特意帮你?我是落了东西要回去取。”
他转身就走,安素雪连忙跟上,只是他将篮子放进厨房后直接走了,并未回房取“落下的东西”。
家里的活能做的,安素雪都会帮忙做,有相熟的妇人过来串门,也都会夸赞一句:“杏花真是好命,瞧这孩子长的漂亮还懂事能干。”
小竹子颠颠跑过去,帮安素雪摘菜,妇人们又哄笑起来,夸儿女双全懂事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前院忙碌,陈香玉便来喊安素雪,安杏花急忙道:“安安你去吧,放在这我一会摘就成。”
安素雪便净了手,去往前院后把房门关上,免得一个没注意小竹子跑过来。
陈家医馆生意素来都好,清明过后明显又上了一层楼。
倒不像开春时候一传十的风寒之症,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待黄昏时分,陈家父女三人才送走最后一个病人,陈香玉累的腰疼,坐在那捶后腰,埋怨道:“爹,太累了。”
安素雪默不作声的收拾药柜。
陈山正在整理今日开出去的方子,一式两份,医馆里留下一份给病患一份。闻言抬头道:“一会吃完饭早点睡觉休息。”
陈香玉不满的嘟嘴:“爹,我们这么累却挣的不多,我都听人说了,城里别家医馆看诊和抓药都涨钱了,就我们医馆不涨,所以他们都涌到这来看。要我说,我们也得跟着涨,否则累的够呛还没人家挣的多。”
“来这看诊的都是普通百姓,一年到都都整不了几个钱,再涨药钱的话,岂不是逼着人不来医馆,到时候病重吃苦,我良心也过意不去。”
“爹!你就是太善良了,你看人家其他医馆怎么就涨钱呢?而且我们也不是无凭无据随意涨,现在进货也贵了,听说外面越来越乱,药材可是珍贵玩意儿,到时候你再突然涨价就来不及了。”
陈山难得沉默,因为陈香玉说的有几分道理。
年后药材的价格一直在涨,按理说天气越暖和成熟的药材越多,价格也该下来才是,但显然没有,且一直呈现上涨的趋势。
成本越高,他们得到的利润越少,这倒是没什么,陈山之前就已经和安杏花解释了,薄利就薄利,但显然陈香玉所言让陈山动摇了。
“如果成本继续上涨,到时候和我们售价一样,那时候再涨价就来不及了。”
“这件事有待商榷。”陈山闷声说道。
陈香玉又嘟囔了什么,却也没再提了。
晚上临睡前,陈山提起此事,安杏花坐起来侧过身,一脸郑重道:“今日和邻居聊,说外面闹的越发厉害了,咱们这还算消停,听说边陲之地已经乱了套了,朝廷派兵镇压也压不住,还有的乱党一路直去京城,想要入主皇宫。”
陈山皱眉:“我也听到风言风语了。”
安杏花哎呀一声,刚想大点声说话就想到孩子才睡着,于是重新躺下伏在陈山肩膀处,温柔小意道:“近几年世道不太平,我们也该打算好才是,香玉说的对,她也是为了这个家好。”
陈山叹口气:“如果不是药材涨价,我断不可能涨钱,这样,我们先少涨一些,万一后续药材成本降低,也好调整。”
这人性子沉闷执拗,安杏花惯会以柔克刚,便顺着他说。“你说的对,瞧我,什么都不会,明日早起让安安帮你算算。”
翌日医馆还没开张,陈山便唤来两个女儿,让她们查看进货价,抛开损耗,将铺子里的药材重新定价。
安素雪忙着记账,早上小竹子闹腾,估摸着是胀气,陈山正给他揉肚子排气,那头安杏花匆忙从前院回来,手里捏着一封信。
“好像是季家来的消息。”
安杏花不认字儿,陈山和安素雪又腾不开手,便让陈香玉看一眼是谁寄来的。
“确实是季家,不过不是给季飞白,上面署名给爹的。”
“行,你拆看看一眼。”陈山道。
安杏花算日子:“确实不是给飞白的,他写的信前些日子才送出去,不可能来的这么快。”
这边陈香玉打开信,为了让老爹能知道内容便朗读出来。
“陈兄,别来无恙……”
前面几句俱是客套的话。
“……我儿飞白可否听话?实不相瞒,这孩子出身低贱,乃是府里丫鬟所生,性格顽劣调皮不服管教……”
陈香玉越念声音越小,而后停下,着实是因为后面的词语不堪入耳,字里行间尽是厌弃,不像爹说儿子,倒像是说仇人。
“季飞白是丫鬟所生?”陈香玉放下信,让陈山自己看。
巧了,就放在安素雪的眼前,她随意一瞥就看全了上面内容。
【他娘身份低贱身上有吐蕃血统,此子遗传了他娘,生了一双不祥之瞳,在家时就时常惹祸上身,无法拘束。若是给陈兄惹得什么麻烦,还望多多担待,大可当仆人训斥,不必留情。】
看完之后安素雪垂着眸子,脑海里出现那双漂亮的琥珀眸子。
很好看。
而且,怎么就成了不祥之瞳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