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离带着愠怒踏入屋内,周边气温骤降,一股冻人心骨的寒意四射开来。
对视上楚阳诘问的眼神,翟离毫不留情的扫射过去警告的视线。
他眼里的寒意中已然透出杀气,楚阳不由得攥紧了手,“也不是第一次进左相府了,怎么唯独这次被拦呢?左相在怕什么?”
攥着的手未松,似给话语增了些底气。
她昨日才从吕太医口中悉知此药到底为何物,今日见影儿如此便知道已经到最后一步了。
她若此时摊开说不仅救不了影儿,反而会惹翟离防范,不如将计就计。
她探究的目光定在翟离清冷的面庞上,翟离不言语只用眼神和不近人情的气势与她对峙着。
楚阳几吸后便有些力不从心,目光瞬的一恍惚,侧过些脸恰巧看见影儿极为紧张的搅着一双细指,紧绷身子看着翟离。
“你,恼了?”影儿有些局促地起身面向翟离,小心翼翼地询问着他,“楚阳来找我,你不悦?”
“过来。”
翟离稍掩饰腾起的杀意,缓了语调。虽对着影儿说,目光却不曾移开楚阳那双眼。
影儿似猫般轻手轻脚的快速靠近,又满身谨慎的缩了身子,耸了双肩,低头抬眼紧张的瞄着他。
她纤细的手腕被一只宽厚有力的大掌握住,往后一带便将影儿彻底藏在了自己身后,“郡主可挂念完了?”
哪里是在询问,分明是明目张胆的告诫和逐客。
楚阳见影儿从翟离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对她挤眉弄眼的摇头同时又摆着手。
再看翟离的清冷模样,心下定了主意便起身而去。
楚阳走后,翟离托着影儿的腰将她放在圆桌上,双手撑在影儿臀边,轻声轻气的问她,“她和你说什么了?”
影儿感受到四散干净的寒意,站在面前的他又恢复了往常的宠溺模样,这才歪头撒娇的搂上他的腰,“她说她在隋府见过你。”
翟离回抱住她,揉着软发的手掌将她按在自己胸口前,“还有呢?”
影儿细想了下,“没有了,之后你不就来了吗?我们没再说什么。”
翟离轻声给了回应后便一直抱着她,眼底的寒意往下漫延着。
被楚阳闹了这么一场,翟离有心锁了桐芜院彻底圈住她,略作计较后还是压下了此念。
不急,一个月足够了,待圣上病逝,影儿服满丸药,他再解决掉楚阳就好了。
*
服从。
楚阳脑海里只有这两个字。
是一种被驯服的服从,眼里无他唯有翟离。
她驾马疾驰回了宫,一路上思索着影儿的所有反应。
他要影儿如雀鸟一般,乖巧守在他的身侧。而影儿不乖,所以他要拔尽了她的羽翼,让她逃无可逃。
楚阳猛挥了马鞭,争分夺秒地赶进了宫,她直接踏入了同守在福宁殿偏殿的赵琛屋内。
正与赵链对弈的赵琛将楚阳溢于言表的急切纳入眼里。
同样冷眼旁观的赵链亦是看出蹊跷,对着赵琛说了句,“便都依你。”就掸袍起身作势要走。
楚阳全身都如荆棘压过一般的刺痛难耐,她心疼影儿,更为翟离可怖的行为而感到胆寒。
她知时间不够,只能尽可能抓住每一根稻草。
所以当赵链经过她身边时,她伸出手拽住了那绛紫色的衣袍。
这夜屋里的灯亮了许久,没人知晓发生了什么。
*
日子悄无声息的晃到了白露,宫里传来消息各王公重臣入宫奔丧。
众人面上不显心底都清楚,圣上挺到现在已然是奇迹,而造就这一奇迹的就是楚阳。
圣上的强弩之末于众人而言是各有心思。
赵琛仍是维持着自己素来的温和模样,就连暗地里的动作都停下了。他现在只需要等,等黄烟消散。
三皇子赵链隐隐然觉察出太子的失事背后或有疑云,疑云所指之人或是翟离。
碍于万事均被敲定,虽改不了结局,可为图心安,他还是私下里去探查了最初的那份户部名单。
他以为与赵琛那场对弈所透之底足以保住自己的命。
而他亦知翟离是新君大患,所以也有心替新君详查一番。
毕竟圣上立赵琛为储的旨意都已经下了,那自己尽力辅佐便是。
而翟离就是轻松不少了,看得见的后手里满是自己布好的退路。
他确实无心登顶,可若登顶之人要断他后路,那也就怪不得他了。
圣上驾崩三日礼毕,故而众人必须在宫内住下。
翟离有意带上影儿,却因思及宫内形势复杂,不如留她在府,多派些人跟着心安。
所以安排好连决和几个他亲自挑选的暗卫守住影儿,他便颇有不舍的进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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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拱殿中仓促继位的赵琛坐在龙椅上睥视着面前的圣旨。
立他为储的旨意说着因他性情和善谦恭,望他以仁治天下。
他讥诮的嘲讽着这位一生半功半过的父皇。
仁治天下吗?
赵琛素来清润和善的面目是终于可以撕下了,他不是没有手段,只是很多动作不符合他这和润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