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直白点就是,他睡觉的地方。
当然,明灯夜里早就不需要睡觉,所以准确来说,这里是他午睡打盹的地方。
温子夜挠头,但他脸皮够厚,干脆顺势凑上去,一把搂住明灯的腰:“师尊,我喜欢这里,我可以也在这里住吗?”
此地灵气最为浓郁,对他修行大有裨益。
明灯没有预料到徒儿的突然袭击,他一时不察,竟被对方得手。他不太习惯这样的亲密接触,有些羞恼地说:“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温子夜把脸埋进明灯衣服里,他微微一挑眉,突然发现明灯似乎不太能招架这种调戏,于是不退反进,更加搂紧对方,充分发挥小孩优势耍赖道:
“师尊……我想和你待在一起,不可以吗不可以吗?美人师尊求求你了……”
明灯脸蛋一红,他从未听过如此孟浪之语,当下也顾不上怕伤着孩子了,直接拎起温子夜就往远处一扔。温子夜惊呼一声,却被灵气护着稳稳落地,只是屁股稍微有些疼。
“可以,你自行……置办物事……平日莫要叨扰吾。”
明灯的脸还红着,热度仿佛消不下去一般。
不会吧,这么纯情。
温子夜一边揉着屁股一边站起来,目光却未曾移开,美人脸红的样子少看一刻都是损失。
明灯用法术给温子夜收拾出一间空房子,但门内显然全无生活用品,经由徒儿提醒,不靠谱的师傅才想起出门采购,于是明灯又拎着温子夜去了几百里外的集市购置衣物被褥,折腾大半天下来回到天绝峰时,已经入夜了。
子夜森森,清云掩月,端得是初冬柔软的天。
温子夜坐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现在他换了身新衣服,房间里点着油灯,被褥厚厚的,丝毫不用畏惧冬日的温度,这是他重生以来住过的最好的房间。
明灯找了块石头用剑削平了给徒弟当床睡,他不会木工,只能想出这种笨拙的法子。温子夜打量一圈不大的房子,想着明天起来去林子里砍点木材,自己动手做一张新床好了,顺手再做个箱子或是柜子,可以用来储物,然后还有桌子,也应该做一张……
温子夜晃了晃小腿,笑容在灯火照耀下显出几分诡谲。突然,他面上笑容消失,一张稚嫩的脸庞变得毫无表情,小孩独坐于空荡小房间之内,整个画面看起来更加诡异。
“做家具……哈。”
他声音低沉,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自己这位好师尊果真是个天真好骗的人,对于他温子夜的来历毫无怀疑,对周遭事物也没有任何戒心,这种人最好利用不过,简直是他潜入正道计划最好的垫脚石,真是方便的道具。
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若对方也是在装模作样,实际上只是道貌岸然之辈……那么他也不介意为正道清理一下门户。
灯火剧烈地摇曳了一下,温子夜瞥了过去,眼神冰冷,随后那火光就骤然熄灭,房间内变得漆黑一片。
子夜森森,阴云翳月。
温子夜低下头,难以自抑地回想起记忆深处的痛楚,他的口中随即溢出压抑而恐怖的呢喃:
“杀了你……杀了你……竟然背叛本尊……罪不可恕……”
他面色狰狞,眼中满是杀意,周身魔气渐渐涌起。
“谁!?”
温子夜蓦地抬起头,眼神凶厉地看向窗外。
明灯直接一个闪身出现在温子夜面前,而温子夜完全没看清楚这位便宜师傅是如何进来的。
明灯眨眨眼,手里还端着一碗面,语气平淡,但又隐隐有几分无辜:
“吾想起你今日还未吃饭,便做了吃食给你。”
温子夜早在发现窗外有人时就迅速收敛了气息,但此时仍然有些惊魂未定。这个天真过头的正道掌门到底是何境界?为何以他强大的神识竟然在这么近的距离才发现对方?又为何无法看清对方的身法?
以及,方才自己的模样,他可曾看见?
低头又看向那碗面,温子夜思索了一下正常的小孩会作何反应,便“高兴地”接过碗,朝明灯甜甜一笑:
“谢谢师尊!”
看着明灯似乎有些高兴的模样,温子夜稍稍放心,同时又不免在心底嗤笑:真是毫无防备,竟然沉迷于这等过家家游戏之中,若他是夺舍老怪,就方才接碗那一下就有无数种出手的方法,让此人死无葬身之地。
一边想着,他一边动作自然地嗦了口面。
一秒,两秒,三秒。
温子夜“噗”地一声把面喷了出来。
“怎么了徒儿,不合胃口吗?”
明灯虽神色淡淡,但眼中的担忧不似作假。
温子夜不止想喷面,还想吐血。他擦了擦嘴,虚弱道:“师尊,敢问您的下厨经验是?”
明灯轻咳一声,眼神回避:
“……今天这是第一次。”
总之,在明灯那平静却宛如某种小动物的眼神之下,温子夜硬着头皮把整碗面吃完,嘴里还不停赞叹“好吃”“师尊真是烹饪的天才”。
明灯心满意足,叮嘱好徒儿早些休息,就一个闪身消失在房间里,温子夜仍然没看清对方是如何消失的。
天绝峰上方的半空中,明灯背身浮于月下,黑发飞舞,衣摆翩然。
他定定地朝温子夜小屋的方向看着,好一会儿才眨眨眼,自言自语:
“本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