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叮当作响，马蹄扬起飞尘。在这条荒无人烟的小路上，一辆马车哒哒前行。

墨怀玄坐在马车里，浑身上下浑然一色的黑，他闭眼倚在软枕上，没有丝毫说话的欲望。

清玄坐在他对面，手里捻着佛珠，面上写满了担忧，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开口，“施主你……你这样真的不热吗？”

他的目光在帷帽上停顿一瞬，然后划到紧扣在脸上的银白狐狸面具，最后落在了里三层外三层裹着脖子的风领上。

虽然对墨怀玄到底经历了什么十分担忧，但显然最重要的是眼前的情况。

脸上的面具是墨怀玄走的时候问左翼借的，无他，盖觉没脸见人尔。

哪怕没什么人知道，但这并不妨碍墨怀玄自我尴尬一下，所幸清玄也没见过他的真面目。

“不热。”墨怀玄沉闷的声音隔着面具和风领传出来，他转了转头，帽檐上的珠串随之晃动，“离开京城后你便自己走吧。”

清玄一怔，“可是小僧给施主添麻烦了，才惹得施主厌烦?”

他失落的低下头，低垂的眼尾透露出可怜之态。

“不，不是。”墨怀玄否认，有些头疼的敲了敲这圣父小和尚不灵光但圆溜的脑瓜，“那件事本就因我而起，责任在我，你因为我被抓了不说怎么反倒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清玄微微仰头，神色黯淡，“可小僧不仅没能自己出来，竟还需要施主搭救。”

他眨了眨眼，眼中水光闪动，“施主，小僧是不是很没用啊？”

墨怀玄:“……”完了，这小和尚圣父属性病入膏肓，已经没救了。

他憋了半晌，才无奈出声，“你师父到底是怎么放你出山的？”

真就一点不怕你被人拐跑了吗？

清玄张了张口，呐呐出声，“小僧执意要下山，师父便放我下来了。”

执意?怎么个执意法儿？

墨怀玄看他这副心虚的模样，狐疑道，“你不会是被你师父赶下山的吧？”

“没有。”清玄立刻摇头，他看着墨怀玄，“小僧下山来找一个人，寻一寻缘法。”

闻言，墨怀玄也没有多问，毕竟和尚道士什么的，总是讲求一些玄乎其玄的东西，更何况这是人家的私事，也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插手的。

墨怀玄摊了摊手，“既然是来寻人，又何必跟着我走?”

“如今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跟着我你不被抓就是好的了，更别提什么找人了。”

清玄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凝在墨怀玄的手上，之间那骨节分明的手指上缀着几点红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引人注目，他捉住墨怀玄的手，眼中有些惊慌，“施主，可是那些人对你做了什么？小僧前几日看分明还没有。”

墨怀玄干咳一声，连忙把手收了回来揣进袖子里，心里嘀咕，竟然忘了带手套了，前两日那个死变.态把他的手嗦了个遍，真是哪儿都想啃两口。

他略有些尴尬的开口，“就是被蚊子咬了两下而已。”

“真的？”清玄反问，“那为何施主要见自己裹成这般?若是不想让小僧见到真实面目，大可如之前那般只戴上面具就好了。”

墨怀玄三两句话含糊其辞，最后坚定道，“你不用管那么多，等过两日到了青山城，我们两个便分道扬镳吧，你一直纠缠着我也没什么意思。”

闻言，清玄怔怔的看着他。

墨怀玄原以为他还会纠缠两句，没想到这次他却是干脆的应下来了，垂下的眼睫打下一片阴影，“好，若是小僧实在打搅到了施主，小僧自然不愿意如此下去。”

他从自己褡裢中拿出一个竹制的小木盒，从里面挖出一点药膏，然后拉过墨怀玄的手轻轻涂抹，放缓了语气，“只是小僧离开后，施主一定要照料好自己，莫要再像先前那样，不顾及自己的身体了。”

墨怀玄任由他给自己抹药，闷声“嗯”了一下，以作回应。

……

五日后，青山城。

许是有龙奕阳为他们打掩护，这一路上倒是平坦。刚入城，清玄就自请下车与他们分开，墨怀玄也没有阻拦，本就是萍水相逢，早离开早安全。墨怀玄悄无声息的往他身上塞了张银票，就与他挥手告别。

到了内城，人流渐密，墨怀玄挑开窗帘向外投去目光，街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不乏有拿刀舞剑的江湖人，在茶铺支的棚子下扎堆喧嚷。

不一样的市井面貌，别异于现代的生活气氛。墨怀玄情不自禁的呼出一口气，这般舒缓的氛围很容易让人放松心情。

车夫驱马从街上辘辘走过，直到赶到一家客栈前方才出声，“小公子，数日奔波辛苦，可要在此修整一晚?”

车马都是龙奕阳给他准备的，这车夫自然也是龙奕阳的人，墨怀玄心知龙奕阳不会轻易放手，但若只是简单的监视也还在他的可接受范围内，又不耽误吃又不耽误喝的，还能免费赶车加人形自走ATM机，墨怀玄可真是太不介意了，毕竟短时间内他还不想吃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