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德尔菲与外界隔绝,内部封闭,若非从天外来的朔月强行降落,告诉他现在的格局,恐怕约和颂到现在都不知道帝国现在的情况如何了,他说来这里之前路过戈瞳赫恩,有幸见过被捧上神坛的新代虫母,对此,他做出简单评价,“像一个被各方势力争来抢去的花瓶,他们并不在乎花瓶本身,只是借着这个机会展现实力,威慑其他上将以及蠢蠢欲动的旧贵族势力,哪怕花瓶破碎了,恐怕这些打上头的野蛮虫族也不会在意吧,偶尔听那位菲利蒙上将提过一嘴,如今的虫母是他们按照上一代虫母打造的伪劣品。”
在约和颂与宫羿交流完出来之后,顺势谈起了帝国发生的大事,宫羿但笑不语,以他的身份和地位,还有什么事情能瞒得住他?但是约和颂很少听见他谈及外面的事情,难道说,他以为自己在度假吗?
约和颂想不到答案,接着听他们说起外面的事情,嘉禾时不时加几句自己视角发生的事情,看来联盟那边也明争暗斗不断。
“我……我和我的几位同僚一起去的,上一代虫母的葬礼通知了我们。我很不喜欢现场的气氛,压抑、阴郁,死者没有留下任何画像和影像资料,先前的一切痕迹都被刻意抹除,连联盟那边的相关资料都被销毁了,如此霸道的作风,该说不愧是虫族吗?总之,这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可惜啊可惜,先前我一直在偏远星域,没能赶上好时机。而这位虫母出场的时候,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其他虫族的失望,之后我接到了新任务,来到了诺德尔菲,碰巧遇见了你。”听到这里时,约和颂脸上露出神秘难言的微笑,朔月很难形容,嘲讽、不屑乃至轻蔑,但目光却夹杂着朔月看不懂的怜悯与悲哀。直觉他并不喜欢聊他们,朔月换了个话题。
“现场的火药味特别浓,如果不是在葬礼上,赛威亚娜十有八九会和菲利蒙打起来,他们两个之间的裂隙越来越大,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中立的元醒和司湮,洛、菲利蒙、芙娜尔沆瀣一气,赛威亚娜单打独斗,不过我倒是没看见西奥多,听说早年暗害虫母的证据被挖出来,这一证据彻底颠覆了所有虫族的认知,于是西奥多被关了起来。”
“旧贵族派一直在七位上将之间煽风点火,据说西奥多入狱也有他们的手笔。我推测旧贵族派的下一个目标,恐怕会是那位一直在韬光养晦的元醒上将了。虫族内部的局势越来越混乱了,不过七上将之首洛像根定海神针矗立在戈瞳赫恩,才勉强维持着如今平稳的局面,但是这虚假的和平能维持多久,恐怕时日不多,虫族帝国,要变天了。”朔月几乎是毫无保留,他并不在意这些情报被人知道,但是他在意知道的对象。
对他而言,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过去,完成自己的任务。约和颂肯定认识他,以情报交换过去的记忆,又有何不妥。
“嗯呢,我知道了。你想知道你的过去是吗?朔月,等一切尘埃落定后,我再告诉你吧。毕竟我现在分身乏术,恨不得一个人分成五个用,忙起来的时候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呢。”约和颂嘴角扬起笑容,姿态风流又带着少年人的轻狂。
好吧,知道他就是想抓壮丁,让自己去寻找不知下落的尤兰利特,既然如此,帮一把又能怎么样,说是近乡情怯也好,别的什么原因也罢,他心中似乎在抗拒知道真相,或者说,害怕知道真相后带来的一切连锁反应。但那又如何,他想要的,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哪怕是过去的自己,也不行。
“我去反抗军那看看能不能谈判,让他们熄火,这样你们去探索的时候就不用担心被炮火波及了,我顺便将我的无名找回来。”约和颂大手一挥抓壮丁分任务,让他们三个分别去找洛的下落,他自己去反抗军的营地。
“我没问题,就当是松松筋骨了。”宫羿伸了个懒腰,待在约和颂身边更有意思,但是暂时的分别,会让未来的相见更加惊喜,而且,约和颂也不是那种能包容他一直黏在身边的人。约和颂总是停不下来,总是想着要拯救些什么,或许,这也是自己当初选定他的原因吧。
“嘉禾……”约和颂转向嘉禾。
“我不会拖你的后腿,你大可以放心交给我。”见约和颂视线飘过来,嘉禾硬邦邦又急促地解释道,一副迫不及待想要消除约和颂脑海里刻板印象的模样。约和颂歪了歪脑袋,就见嘉禾身后的宫羿冲他眨眨眼,笑了,“唔……我是想说,你要不要和我一起,但是看你这么有自信,我就放心了。”
“……啊?”嘉禾傻眼了,“可是我——”
“呵,既然已经分工好,那就出发吧。”冷硬地打断嘉禾的话,朔月率先离开了这里。
“我也先走一步了。”说罢,宫羿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了,现场就只剩下嘉禾与约和颂,猩红的天幕低垂,混杂着硝烟与血腥的晚风吹来,
“嘉禾,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约和颂低声问道,那双黑亮的瞳仁深处仿佛点亮了花般璀璨的金焰,幽邃迷离,“趁着我们现在还有叙旧的时间,很快,这一切都要不同了。”
被他的话点醒,嘉禾静静望着他,倏地笑了起来。“本来有很多想和你说的话,但是在此刻,站在你面前之后,我才明白,言语到底有多贫瘠。我该怎么描述呢……”
谁能想到,从小生活在长辈羽翼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被几个哥哥姐姐庇护骄纵的东家小儿子,会有这么卑微地纠缠的一天,不,他甚至不敢纠缠,约和颂像是一缕无法抓住的风,从来都没有为他停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