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芥翻身上马,身后是喷薄欲出的朝阳。
“爹,你就别送我了,锅里头的饭可还闷着呢,晚了就糊了,您赶紧回去吧。”
李父佝偻着身子站在马后,一手扶着马,直往李芥的方向看着出神,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就垂了眼,复又迟缓地、颤抖着抬起来。和少年的眼睛相比,父亲的眼睛更像饱经风霜的圆石,有点儿混浊、黯淡,但好像…又泛着点儿水光。
“行了,你赶紧上路吧,天色不早了…该走了…”
一阵风过去了,大漠上孤零零的几棵灌木扛不住地晃了一晃,叶子上又积了一层土尘。
李父念叨着,抬手帮儿子把行李搁在马上,手搁下来时,又站定了一小刻,然后缓缓地转过身,作势就要离开。李芥出游心切,一手扬鞭,冲天喊了一句“爹,儿走了!”便绝尘而去,没过多久却突然像意识到什么一样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大漠还是大漠,朝阳也没有变成晚霞,便匆匆地回过头。马蹄踏过沙粒,又给临近的灌木加了一层担子,瘦弱的枝茎终于再也担不住,佝偻的像村口的歪脖树。
于是李芥就这样走了,到了一个繁华的镇子落了脚。镇子处处新鲜,李芥于是整日里马不停蹄地探访奔波,牵着他的马,游曳在灯火通明中。新劳工活儿颇为繁琐,使得李芥这个初来乍到的外乡人更为焦头烂额。日头一日日的毒着,日头下面清晨刚生的叶儿,也被磨尽了光泽。
天儿一日日过了,李芥终于觉出当下与往常的。夜深蝉鸣中听不到亲人的呼吸,灯火阑珊处望不到桑梓的身影。来来往往的马儿踏起的烟尘飘荡,终究是迷了外乡人的眼,在霓虹
天儿一日日过了,李芥终于觉出当下与往常的。夜深蝉鸣中听不到亲人的呼吸,灯火阑珊处望不到桑梓的身影。来来往往的马儿踏起的烟尘飘荡,终究是迷了外乡人的眼,在霓虹
他随手拿起棍子,抄在身前,谨慎地退了两步。
他看着眼前的三个陌生人,面色凝重,开口道:“你们是谁!进我家干什么!”
为首的男人向前一步,正想开口却被打断。
“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叫人了!”他随即往后退了一步。他清楚如果动手自己一定不是眼前三个人的对手。但作为一个男人,此刻也不能认怂。
三个人中除了站在前面的高个子男人之外,还有一个戴眼镜的男子和一个穿着大衣的女子。三个人手上都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却因为眼前这个老人的阻拦,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老人是晌午睡完觉之后就看见了站在院子里的这三个人的。好像是刚从外面进来,正巧撞见了起床的老人。“爸!”为首的女人还叫了一声,正欲跑上前来的时候老人就急忙往后退去。
“别过来!”
“你们都是谁啊?我可没有女儿的,别来欺负我这个老年人!”老人开始絮叨起来,“两个儿子都在大上海,别惹我啊!别来欺负我这个老年人!这家是我和小芳的!别乱进来啊!”老人嘴上说的严厉,可是手还在颤着。
“小芳……哎呦呦,这都几点了,忘记了忘记了……”说罢,老人竟像是忘记了眼前的这三个人一样,立马放下棍子,转身小跑进了里屋,留下面面相觑的三个人。
女人担心的看向前面的男人,只见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爸固执的很,妈去世后,非要一个人在乡下住着,也不让人伺候,前两天请的保姆也被赶回去了,咱也只能常回来看看了。”他看了一眼四周,把手中的东西挨个放下清点。“这些是买给大叔他们的。现在咱就一起去吧,也留下爸一个人静静。”
戴眼镜的男人还是盯着老人进去的里屋。他想到了小时候自己在屋子里和哥哥一起围着火炉,听当教师的父亲讲很多他们未见过的世界;想到了自己常常爬的院子里的银杏树,在院子里就能看到小半个村子;树下还有母亲喜欢的躺椅,他常常躺在母亲怀里,看春去秋来,看繁星满天。
“想什么呢?去看大叔了。”哥哥突然拍了拍他的肩。他晃了一下,回过神来:“哦,也没啥,想到了过去的事,过的太快啦。”
也是,都这个时候了,也该想起来一些事情了。
在三个人走之后,老人满脸欢喜的抱着一个收音机走了出来,走到院子里那棵银杏树下。“诶呀,瞧我这记性,都忘了下午你最喜欢听的收音机了。”老人能看到树下站着的她。“小芳又站那呢!你不坐我可坐了哈!”老人说着坐在了躺椅上,又打开了那台破旧的收音机。“咦,你看这树都秃啦!哎呀你说我老了会不会秃啊?想着,咱见面是在夏天吧,那银杏树可茂盛了,阳光都给它遮的严严实实喽!多好啊,哈哈,咱之前多好。多好啊,你说是吧,啊?”
冬天凛冽的暖阳中,只有一个老人躺在光秃的银杏树下,自说自话。或许只有他才能听到她的回答。依她的个性,他能不知道他会咋回答吗?“诶呀,我都记着呢,记着呢!那些人非说我老了,记性不好,怎么会记性不好呢!你说是吧?你喜欢碎花的小裙子,还有那李货郎卖的糖糕,你都是要买六个,咱两一人一个,孩子们一人两个,是吧?晚上你就喜欢抱着那小子在这树下织衣服。嗨,你说这咋说的完呢?还有早上……”
老人闭上眼睛,一个劲的叨叨着,甚至连出去的三个人回来都没有再过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