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审神者呢?”
“应该还在天守阁。”
“是吗?”
“……”
“想必你也发现了吧,长谷部,自从那位审神者进入天守阁寝殿后,气息便近乎于无,这种情况我们并非第一次遇到。”
“…您想说什么,烛台切殿。”
“我的意思,您应该心知肚明,”被称呼为烛台切的男人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头也不回道,“将一切掌控在自己手中才不会出现任何意外,如果是我的话。”
压切长谷部目光沉沉,没有说话,跟上对方的步伐。
原本布满蜘蛛网的破烂常驻房屋早已恢复原本该有的整洁,悬挂暗夜的弯月安静地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月色如流水般淌入屋内,但只有屋内阴影处才能隐约看到或站或坐着的几个人影,而原该是宁静的氛围也被冰冷的刀光搅乱得荡然无存。
“压切殿,”伴随着微凉的声音,加州清光从阴影中走出来,被扎起来的发尾松松垮垮地从后颈垂到胸口,唇边一点痣,“仅仅就见了一面,您就打算重新当回人类的狗了吗?真是无聊啊,无论人类还是刀剑。”
压切长谷部低头扯下白手套,整齐叠好放回自己常用的位置上。
“不知道您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加州殿。”
“欸——”少年体型的付丧神拍了拍身上凌乱的西式军服,懒懒地拖长尾音,“难道不是吗,那个审神者竟然活着自己走下来了诶。”
“如果你们愿意自己去送死,”压切长谷部平静地看了对方一眼,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情绪,“尽管去试试。”
“真的这么强吗?”加州清光看似苦恼地挠了挠脸,“虽然说确实感觉到了那股灵力,但对方只是区区人类而已吧?更别说还是签订了本丸契约的审神者…这么说起来,毫无戒备签下契约本身就没必要过于忌惮吧?——啊啊还有,这么久没见,还以为长谷部殿又要说出‘别叫我压切’之类的话……
“抱歉抱歉,毕竟因为[那个男人]的事情,压切殿很讨厌别人喊你的名字吧?”
明明口中说着抱歉,却听不出一丝真诚,浓浓的恶意扑面而来。
“这种事情,已经无所谓了吧,”压切长谷部脸上看不出任何波澜,“只有将自己的情感交予他人控制,才会产生爱恨之类的无聊情绪。对于现在的我,无论是旧主还是……”
他将身上的护甲脱下叠好,忽然冷笑一声。
“人类不就是这种生物吗?一切都能作为交易的工具,又怎么可能会将一个工具真正放在心里。被人类所给予的价值,本身就会被轻易抹去,毫无价值的东西没必要存在这个世界上,但谁又说价值这种东西只能由人类所赋予?”
“但是啊,”加州清光懒洋洋道,“我们刀剑本身就是人类造出来的吧?”
“我倒是没想到,”长谷部瞥了对方一眼,“加州殿原来对人类还抱有幻想。”
“幻想?”加州清光重复了一遍,突然弯腰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像是听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笑话,“长谷部你在说什么啊,如果还存在幻想这种东西,我就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了吧?”
黑发红颜的付丧神微微仰头,月光下,所有人都看清了他滴血般的双眸,缓缓上挑的吊眼梢显现出令人心惊的轻蔑与憎恶,如腐烂般的堕落气息萦绕在周身,仿佛黑暗本身也会被其吞噬。
“亲手赋予自身价值吗?嗯,听上去似乎很不错呢,长谷部殿。”
“…三日月殿?”
压切长谷部抬眼看向被打开的房门,已是许久未曾见到的身影踏着月色缓缓步入,如平安贵族一般优雅的付丧神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额间的明黄稻穗轻轻晃动,与蓝眸眼底沉浮的那轮金色新月相交辉映。
但绀蓝色的狩衣袖摆上像是不小心沾染的血迹却破坏了表面上的平和。
三日月宗近,天下五剑之一,也被评为其中最美的一振。
“那么,长谷部殿口中的价值,到底是物器本身还是被赋予思想后的存在呢?”
“欸,三日月殿还是喜欢思考这种问题啊……”加州清光重新站直身体,双手抱胸,“肉.体还是灵魂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