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号觉得自己可能来错地方了。
那个前辈口中阳光灿烂、生机勃勃、附赠一棵巨大万樱树作为入职礼物的本丸,跟他如今正面撞见的场所,与其说找不出什么相似点,不如说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关联。
阴风阵阵,残破老旧的大门,黑暗中仿佛能随时听到门突兀被什么鬼魂妖怪推开的咿呀声,眼角瞥到的位置什么细小东西悄悄挪动了一下,气氛中宛如正孕育着某些极为恐怖的东西,死气沉沉的压抑空间中,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生机。
男人盯着眼前的场景,目光空洞,他沉默几秒,抬手小心地拉了拉身上的黑色风衣。
而且这么说起来,附近好像…也没见到前辈口中某个本丸贴心入职毛绒甜心宠物狐之助吧…?
零号抿了抿唇,掏了掏口袋,从黑色大衣口袋之中找出了一枚联络器,只是毫无意外地发现上面闪烁着“无信号”几个字。
……
麻烦。
所以现在他是一个人被扔在这种荒无人烟的阴森破旧村庄门口?
虽然一个人也挺好的……
这是下意识的第一反应。
但零号整个人还是逐渐萎靡了下来。
原来这种地方就是前辈口中的社恐天堂。
根本就是,虚假宣传吧?!
自从两天前一个雪夜被莫名其妙地丢到这个世界,他就被某个路过的好心前辈捡了回去,在前辈双目发光长时间的打量下,他努力酝酿了几分钟,试探着开口初步了解这个世界,但问话刚落,前辈便露出了一个在他看来十分诡异的笑容。
于是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他饱受了政府宣传入职等等一系列的全方面言语宣传折磨。
哪怕他满脸写满了拒绝,几次试探张口打断,但对方就像是完全没看到——
不,完全是看到了也毫不在意吧?!
不过,通过前辈的描述,倒是让他弄清楚了这是一个什么样世界。
虽然在以前的世界他也从身边人聊天的一些碎言闲语中听说过“审神者”“本丸”“刀剑”“游戏”什么的,但也仅限于此。实际具体是什么情况他并不清楚,但除了满脑子都是审神者公务员福利以外,让他最终答应下来,是前辈口中的某个因素——
社恐的福利天堂。
传说中自给自足、一人独居、无需社交、与世隔绝的社恐天堂。
无论在哪个世界,零号都很抗拒跟任何人类生物进行目光、身体、言语接触,说实话,他很想解释这属于本能反应,并非主观抗拒——
啊,其实主观也很抗拒……
但重点在于,作为一个人类,为了生存,社交这种事情多少无法完全避免,所以他开始试着保持一张冰冷扑克脸,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寄希望于别人在看到他的时候完全没有上前搭话的欲望。
当然,如果把他当做透明人就更好了。
作为一个优秀成熟的社恐,需要熟练掌握如何将一切可能产生社交的苗头掐死在源头。
这是他生存的基础法则。
所以,在听到前辈口中的“社恐天堂”后,他心动了。
再加上他确实无处可去,更不愿意继续打扰前辈,在犹豫几秒后签了字,下一秒便被直接打包扔了过来。
只不过现在想起来,前辈的那种急切,就很像那种迫不及待想要把人骗上钩的诈骗集团。
好吧。
虽然面前的场景与自己想象中完全不一样,但至少也从某个角度上做到了“一人独居”“与世隔绝”……
零号思维陷入沉默,收回通讯器,或许门内的风景会截然不同。
在对于“恐惧”反而表现得异于常人,零号神色无异地上前推开门,苍白修长的手在周围黑暗破旧的环境中透着异样冰冷的光泽,格格不入,与此同时寂静中响起的刺耳声像是一个预示,宛如即将唤醒暗中沉眠蛰伏猛兽的信号,而在这位披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踏入本丸的那一刻,一股无意识散发出的强大灵力气息如不可抗力的骤雨狂风一般,瞬间席卷了整个本丸。
所有的刀剑于同一时刻剧烈颤动着,这股强大清澈而未知的灵力将早已枯竭的刀躯完全霸道侵占,仿佛在这一具具干涸濒死的生命中,再次迎来了神明漫不经心的一瞥,而这一瞥,却足以给予他们本能渴求的生机。
它们贪婪地汲取着看似无穷的灵力,清脆刀鸣隐隐作响。
零号踏进本丸,纳入眼帘的是一座与外面无二的荒无庭院,枯萎的树木,干涸的池塘,破旧损坏的房屋仿佛被卷入过一场战斗,灰尘漫天,处处透露死寂。
还有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奇怪声响。
零号的目光向四周搜寻一番却无果,他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转身准备离开,但身后却兀然再一次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奇怪动静。
枯寂中倏然出现,又像鬼魅幽灵飘来般轻巧,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身后某种物种的存在感却异样强烈。
零号后颈的寒毛倏然竖起,他并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而在这种环境里无声无息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一般而言好像只有——
鬼?
零号脑子里瞬间冒出一系列恐怖游戏实况以及玩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猛然回头打出的高危BE结局:回头杀。
他强忍住探查的欲望,身子僵硬一动不动,警惕心拉得极高,多年大脑放空的本能让他紧绷着脸色,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的房宅,大脑一秒放空。
遭遇危险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地选择最常用的状态,浑身散发着尖锐的荆刺,气势瞬间铺张,常年来不断熟练进化的伪装过于完美,也因而无法让他人发现这副架势下一戳就破的虚张声势。
但在来者的眼中,这副模样便是对方对自己实力极为自信的表现。
依旧是那身教士袍,然而套在外面的装甲却早已沾染着暗红的血迹,不再是原有的金色与深蓝,压切长谷部从上至下身着全黑,那双暗金瞳色此刻一片猩红,他的右手稳稳把住金霰鲛打刀,拇指似是不经意地搭在刀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