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衔思道:“为什么不可能?!是朝廷律法不可能?还是你怕有人追溯,查到你我的身世?”
每个人都有命门,周衔思比谁都清楚身世就是赵佻的命门。欲为君者,最怕名不正言不顺。
赵家的江山就如毒蛇窝边的果实,引诱着贪婪的秃鹫。
周衔思心中一沉:“既然如此,你也不会同意开辟商道。”
“不,我同意。”赵佻说,“蒋春秋连夜上的奏折,我已经代圣上批复过了,沈游行不日就上任勒岭。”
“你自诩聪明,可别忘了,你我身上有相同的血。等赵庸一死,我便会即位,木里五万人口,我堵不住所有人的口,”赵佻冷笑,眼神狠厉,“你以为勒岭是翠屏山?沈游行此去勒岭,有去无回。”
“这算是我答应你的第二件事。”赵佻重新坐下,“但是周衔思,我也要告诉你,假如黎奕兵败,木里便会被割让给赛坎。”
周衔思抬头,手心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是你们给了我机会。”赵佻说,“这是赵庸下的诏书。”
木里被割让,赛坎定不会善待,民间发现君王无能,定会又掀波澜,正好为赵佻上位铺路。
好一个一箭双雕。
周衔思说:“你开辟商道是为你自己,又不是为了我,我要你不仅开辟疆北的商道,还要你肃清疆北商道的所有困难,另外,我要求沈游行明日就要上任。”
“你就这么笃定黎奕会赢?”
“他会赢。”
周衔思比谁都相信,他会赢。
赵佻勾唇,黎奕输赢对他影响不大,他早已做好了两手准备,他更在意的是周衔思的态度。
他问:“那我与明德帝,你站在谁这边?”
周衔思的意思便是黎奕的意思,黎敬天与赵庸关系匪浅,他本以为黎奕定会随着安国武侯站在赵庸那边,可如今不一样了,他知道了周衔思是与他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如果周衔思能为他谋划,将来他也定会投桃报李。
周衔思有抱负,有才华,他愿意让她成为大元第一位女官,给她无上的权利。
“我站在不会阻挡我的人这边。”周衔思拧眉,厌恶道,“别把我扯进你们的朝廷斗争里。”
她早受够了朝官之间的明争暗斗,无论是谁执政的朝堂,都像是一锅煮不开的死水,将所有人放在里面不生不死的泡着。
赵佻看着周衔思,本想从她脸上看出违心的痕迹,观望了良久,终于还是放弃了。
“看来是我想多了。”赵佻说,“说说吧,第三件事是什么?”
周衔思继续道:“第三件事,姜水被我埋在周家旧邸,我要你为她立墓,奉她为母每年参祭。”
“生儿不养,何来恩德,你真以为这些年来我在宫中过得快活?”赵佻道,“我入宫时遭梁太后下毒,每逢毒发我便嗜血如命,宫人见我发病如见洪水猛兽,别的孩子可以找自己的母亲撒娇,而我只能坐在宫中的石凳上,想着如何讨好孙太后,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吃上宫人吃剩的饭菜。”
心中电闪火石而过,周衔思恍然大悟:“梁太后也是你杀得。”
梁太后死得蹊跷,说是被仙游宫的弃妃所害,梁后善妒,先帝的嫔妃死的死,疯的疯,仙游宫内聚集了太多怨恨的冤魂。仙游宫闹鬼之说一度甚嚣尘上,引得大理寺都派了人才查探,只是后宫之事前朝参与诸多掣肘,加上圣上有意隐秘不宣,最终也只是草草结案。
“姜水不一样。”提及姜水,周衔思总会忆起女人惨死的模样,道,“她也曾后悔过。”
周衔思垂眸,她还记得,姜水有段时间总爱盯着一双虎头鞋发呆,她本以为那是自己幼时穿过的,如今想想才明白睹物思人的道理。
若不是为了苏木,兴许姜水和赵佻还会生活在木里,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
赵佻嗤笑,他总算明白了周衔思像谁,人生真是讽刺,他是姜水的儿子,却不像姜水,反而是周衔思,心软又不够决绝,像极了姜水。
赵佻说:“后悔要是有用,那谁也别活在当下了。我不要别人的忏悔,我只要做错事的人付出代价,姜水死在周家,这就是她的代价。”
赵佻将桌上的纸笔推给周衔思:“我已经答应了你两个要求,现在该你告诉我铜矿的位置了。”
周衔思提笔深思,写下三个字后将纸重新推回去。
南渡江。